齐圣睿(二)
齐圣睿(二)
沈令仪比齐圣睿年长，但他小时候就听说大齐有个沈家jiejie，特别漂亮，还是四哥哥和裴家哥哥的青梅竹马。 他经常看到四哥哥从太傅那里下课后，就跑去沈家找他们去玩，有时候也会看到沈家jiejie和裴家哥哥进宫来陪着四哥上课。 “七殿下要一起吗？”他记得沈jiejie邀请过自己几回，他们爱去古灵寺那一片，听说那棵大树上还有三人一起建的树屋。 “我可...” “殿下，娘娘等您回去。”还没等自己说完，稚嫩的声音就被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老公公给盖过。 捏了捏衣角，终究还是没有反驳老仆的话。 “阿仪，快点啦！太阳要下山了！今晚沈夫人做了羊rou煲！”裴景煜在远处招手。 “诶！我知道！等等。” 说着包得像团子一样小女孩跑过来。 “七殿下，这是我娘给我准备的糕点可好吃呢！你拿着！下次一起去我家吃羊rou煲！” 说着不等他回答，便应着裴景煜的话语，蹦蹦跳跳地跑回去。他看见裴哥哥拉着她的手，四哥哥揉了揉她的头。 “殿下，该回了。”旁边老奴的声音催促道。 “好。”齐圣睿拍了拍刚沈令仪递给他糕点时候留下的碎屑，将衣服整理成一丝不苟的样子走在前面，老奴恭敬地曲着身子跟在后方。这淡青色袍子挺拔整齐，但袖子下的小手却紧紧捏着沈令仪给的糕点不放。 回到寝殿，母妃遍唤他到跟前，询问功课进度，又拿出字帖让他临摹。 他伸手接过毛笔，也让母妃看到手里拿着的白糖糕。 “这是什么？”还没等他回答，便挥手让宫女将那块糕点拿下。齐圣睿也不知道怎么的，抓得比平时紧，宫女不敢用力，担心会弄疼小殿下的手。 “睿儿，松手。”母妃向来严肃，小小的身子抖了下，宫女将白糖糕拿下。又望了望齐圣睿身后的老公公，老公公马上会意。 “沈家小姐给的。” “沈家小姐？护国将军嫡女沈氏？” 老公公点了点头。 “听说貌美冠齐，可惜大家闺秀却不好好待在家里，天天跑去跟裴家公子玩...”喝了口水润润嘴，继续说道。“我记得好像还跟四殿下也很熟对吗？” “娘娘圣明，刚三位小主子就在一起，老奴听说是要去古灵寺那边。” “啧，齐圣黎小小年纪就会笼络护国将军和裴侯府，端贵妃一如既往了不起。” 齐圣睿听着母妃的话没有做声，沉默地临摹着母妃给寻来的名家字帖。末了母妃看了下齐圣睿，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睿，你要记着，咱温家的荣辱就全在你身上了，只要你勤勉用功，必能在皇阿玛面前得脸，太子什么的，谁笑到最后都不一定。” “皇后那个毒妇，要不是当年设计让我温家遭疑，这个皇后的位置就是我的了！也无需我温氏一脉受人白眼，你祖父一把年纪还得被发配到旮旯小县。我胞兄更是谈好的亲事都黄了。” “这个仇我们温氏一定要报！阿睿，你要记住，母妃只有你了，你一定要自强！” “还有那端贵妃，佛口蛇心，我起初也以为是对我好的...总之，我儿你一定要比他们强，等以后你承继大统，咱们温氏方能扬眉吐气！” 絮絮叨叨，齐圣睿这话都已经会背了。其实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只是偶尔也想出去玩一下，那古灵寺后面他们说的树屋，好像就很好玩... 沈令仪给的那块白糖糕，最终也被母亲扔掉了。之后每次到太傅那里学习，沈家jiejie还是会带着不一样的糕点，每次都会邀请他一起去古灵寺玩。 “给！好吃吧？”每次齐圣睿都会接过，拿在手里。 “你若不够吃，下次就问你四哥哥他们，他可多了，都吃不完呢！” 嗯，他知道，四哥哥也又偷偷跟他说过，可是每次回到寝宫，母妃都会拿掉他握在手上的糕点。 “小孩子才吃糕点，我们睿儿已经长大了。” 他偷偷尝过掉在衣服上的糖屑，确实是甜的，她没骗他。 ... 日月如梭，齐圣睿也慢慢地从黄口小儿长成了俊朗的小公子。他仍在练字，母妃说父皇喜欢他的字，喜欢他的聪敏，又说太子粗俗好斗，只喜欢武斗。让我时时给父亲递上我的书画墨宝，多在父亲面前露脸。 果然父皇对他的一手字画以及算数技巧十分满意。但彼此的齐圣睿还太小了，圣上也仅当他还是小孩子。于是母妃让他开始从小处处处跟太子慧唱反调。母妃抓准了圣上的心意，她知道枕边人对于权力的掌控大于一切。这些年来皇后一党已然是朝廷最大党羽，圣上早不满许久，他需要一个称手的剑。 四哥哥也是他的一把剑，可是端贵妃深得圣上喜爱，入宫五年便位列贵妃，她跟圣上蜜里调油，羡煞了许多人。 可母妃却不屑一顾。 “甜蜜情爱不过过眼云烟，待到有利益冲突还不是各自为政。”没多久母妃的话就应验了。端贵妃的寝殿里被查出用了巫蛊之术，合了之前国师占卜所说的天象一说。端贵妃被幽禁，连带着四哥哥也被牵连。 “母妃你怎么知道？”齐圣睿有问过温妃。 “皇后使手段根本没避着旁人，也就端贵妃那傻子，相信圣上的诺言。情爱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没权力，这情爱不过呼出的白气，眨眼就散了。” 温妃还料中了一件事，齐圣黎被放逐，齐圣睿自小就爱跟太子唱反调，马上他就成了圣上最新的剑了。他跟齐圣黎越来越不对付。温妃告诉她，必须要争。 齐圣睿越来越心烦，脾气也越发暴躁。紧接着他就查到了太子慧克扣军粮，有屯军粮的行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没关系，还没成气候，只要这时候揭发，那在圣上心中，齐圣睿的地位就越重要。 可他不知道这会害了沈家jiejie...在前往圣上的明政殿的时候，他看见沈令仪一身缟素刚从里面出来。消瘦的肩膀，那单薄的丧衣像是随时要压垮她一样。 这是第一次齐圣睿看到沈令仪这么脆弱的样子，丝毫没有从前在太傅那里拿糕点给自己吃时候的明媚。来不及叫住她，他被圣上喊进殿内。 “儿臣有事禀报...”听完前因后果，圣上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其实圣上早就知晓？ “还有何事吗？”威严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罪臣沈氏女...儿臣想求父皇将沈氏女赐婚于我。” “哦？你想迎娶她作为你的？” “侧妃。” 这是他第一次，按捺不住自己，提出了这个要求。他知道太子慧不久前也跟圣上提过，他有私心，若是成，便也可救她，若是不成，圣上也会觉得沈令仪还不是一枚废棋。 圣上笑了笑，摆了摆手。 “孤当没听过。” 毫不意外，这事情传到了温妃耳中。 “你的妻子位置是要于我温家有助益，罪臣之女日子如何艰难你不知吗？啊？红颜祸水不愧是红颜祸水，你想都不要想！” 又过了些日子，听说沈令仪成了葳蕤将军，立了功回来，每次匆匆回来都是为了见圣上，看来她也成为圣上的剑了。那天在宴会上看到她，好像变了些什么，眼底没有那般冰冷了，忍不住上前攀谈，想要聊一下就聊一下。 夜深人静之时，齐圣睿也曾想过自己对于沈令仪究竟是什么感情，但一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是愧疚，还是只是对年少时候的那一抹笑念念不忘。 他纵容着太子使手脚，他知道负责自己的医者已经被收买了，但他却没由来地感觉到轻松。原来不用争不用斗是这样舒服。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估计马上就油尽灯枯了。 “抱歉。” 他看着她跟裴景煜离开的身影，突然笑了起来。 “来人，让小厨房做一份白糖糕吧，本殿下饿了。” -- 齐圣睿下线了，也是一个在权力斗争中牺牲的可怜的娃，摸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