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章台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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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章台柳 从北戴河回来后,日子很快到了九月。 老虎一个人坐在自习室里对着桌上的教材发着呆,手里转着一只红蓝铅笔。窗外阳光很好,照在他身上,原本白皙的脸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衬着他间或颤动几下的浓密眼睫,静谧的画面便蓦地有了活泼美好的生气。 如果他对着的不是物理学教材而是军事地图之类的东西,大概会有人说他这副不知是在走神还是沉思的神情像极了他父亲还是四野司令员的时候。 在许多人那里,对他说出“你真像你父亲”大概属于最高级别的赞美了。 老虎自从知道这是他无法逃脱无法选择的命运之后,就没有什么怨言。他既然接受了如此丰厚的馈赠,就应当面对随之而来的别的方面的痛苦,何况,大多数时候都没那么难以忍受。 和圈子里的许许多多人一样,他也是很崇拜父亲的。 薄曦曾经笑言,能让我们老虎哥哥乖乖服气的,大概只有林伯伯吧。 老虎付之一哂,“我爸也管不了我。” 薄曦大笑,“我去和伯伯告状。” 老虎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挂上一点笑。他转笔的动作顿了顿,想着,薄曦似乎有段时间没和他联系了。 他正在心里埋怨他,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同学,有人打电话找你。” 他看向门口,微怔,“是哪位……?”电话都打到学校来了。 “他说他姓薄。” 老虎猛地推开课本站了起来,跟着走到收发室去接电话。 “喂?” “老虎啊,找你可真难。” 老虎皱皱眉,语气还是温和的,“刘源?你冒充喜来干嘛?” “呦,这小名叫得真溜。我怕你不接电话!在北戴河你俩都不带我和梖梖玩。” 老虎心说你不也小名叫得欢,“我记得好像是你俩嫌弃我俩……” 刘源大概在电话那头尴尬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又是理直气壮,“你最好还是反省下自己对别人关心够不够,你知道喜来生病了吗?” 老虎一怔,“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怎么没和我说? “你真不知道啊。他这几天都没来学校,说是发烧。” 老虎抓紧了话筒,“不严重吧?” “我正要去看看他。梖梖说他还好,就是咳嗽得厉害。哎,你下午没课了吧,和我一起?” 老虎迟疑一下,缓声道,“我去的话……大概不合适。” 刘源想想也是,他们几个小辈倒都没什么,但考虑到万一家里他爸妈回来了,却是挺尴尬的,也就作罢,“那你记得给他打个电话。” 老虎道,“那是当然的……” 他挂了电话,就觉得有些怏怏不快。回到自习室,他拿起笔算了两道题,就又抬起头对着窗外发呆。 窗外,刚栽的银杏正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原本绿意盎然的叶已然泛起一抹浅金,可以想见深秋时分这一树黄叶该是如何耀眼迷人。 他想起上次薄曦来北大,就夸这树真好看。 老虎心里本就有事,此刻更是起了波澜,便拿起书包收拾回家了。 他回家时父亲已经去了海里,母亲不知在和哪家的“主任”说说笑笑,jiejie豆豆也去上课了。他一个人晃晃荡荡穿过客厅,就有林办的秘书刚送完文件出来,看见他笑笑,“老虎,你好像不太开心?” 秘书年轻,老虎又挺喜欢他,便多说两句,“一个朋友生病了,我还不方便去看他。” 秘书笑道,“带点礼物给他也是一样的。” 老虎无奈地笑笑,“他什么也不缺。” 秘书更是噗嗤一笑,“老虎,你也什么都不缺。可是你生病的时候,也是想要朋友关怀的吧。” 老虎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刘源说要过去看你,我就不去了。” 薄曦蜷在沙发上,正烧得稀里糊涂,他头昏脑胀地对着听筒哑声道:“哦。” 老虎有点被轻慢了的不悦,又知道他生着病,只能无奈道:“行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快去睡觉吧。” “嗯……我都快睡一天了……”薄曦不耐烦道,“你真的不来啊?” 老虎耐着性子,“我觉得还是……不去了。毕竟……” “好了好了我知道。”薄曦打断了他,嗓子还是哑的,“这些事你不用一遍遍和我解释,我知道我高攀不起你们红区的。” 老虎皱起眉,“你别乱说,什么红区白区。” “我乱说什么了。”薄曦想起过去种种,头痛欲裂,“那名单也不是我爸要搞的,你们就是和他过不去——” “薄曦。”老虎沉声道,他很少这么叫他,“薄曦,你别犯浑。” 薄曦听出他语气里隐含的怒意,猛然清醒过来,“我不是……” 老虎冷冷道,“没事。你多休息。”还没等薄曦回答,他就挂了电话。 薄曦看看话筒,然后猛地把它摔回原处。 难道还是我不对吗?在意这些的难道不是你吗?我们是我们,爸妈是爸妈,有什么见不得的?我都能去毛家湾,为什么你就不能来我家…… 薄曦越想越气,脸色越发难看,靠在沙发背上咳嗽得刺耳。这时熙成和刘源放学回来,看他这副样子,忙关切道,“咳嗽这么厉害怎么不喝水啊?” 薄曦闭了闭眼,“懒得去倒。” 刘源笑了笑,“梖梖,你还不快去,你哥要人伺候呢。”熙成嘀咕一句“越来越娇气了”,到底还是去桌边倒水了。 薄曦咳嗽稍稍平复,“你来干嘛,再传染给你。” “没事儿吧,又没什么亲密接触,哈哈。”刘源满不在乎,又状似无意道,“你别和老虎生气啊。” 薄曦眼皮一跳,“这什么话,咳咳。” “他心思重……嗯,你可能觉得他挺多弯弯绕的吧,其实,他本质挺憨直的。” 薄曦正接过熙成给他倒的水,此刻差点都洒到沙发上,“你说什么呢?” “他和他爸一样,虽然喜欢冷着一张脸……但是他对我,他爸对我爸,都是过得去的。” 薄曦本来觉得他说得离奇,此刻却笑得不能自已,“伯伯和你,要求也真低。” “这怎么了?你读过我爸的《修养》吗?”刘源对他的笑不以为意,“他读过,读得很细。” 薄曦慢慢收敛了笑,一口一口喝着水。 熙成翻了个白眼,“刘源,你什么时候兼职的政委?” 刘源“呸”了一声,“你好意思吗?你不关心你哥,还得我来关心。” “用不着咱俩cao心,喜来自然有他老虎哥哥啊,是吧我的二哥?” 薄曦从沙发上起身,“你俩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别吵我。” 刘源和熙成这回齐齐翻了白眼。 第二天刘源又来了。 “你烦不烦,我快好了,你为了名正言顺找梖梖玩也别拽上我啊。”薄曦扒着手里的桔子,看他来了,甩甩手上的桔子汁。 “你这回可错怪我了。”刘源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神神秘秘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给你的。” “什么?” “老虎给你的。” 薄曦满手桔子汁不知如何去接,刘源便自顾自拆了信封。薄曦欲言又止。 “呃,你俩的小秘密吗?那我不拆了。” 薄曦不禁有些脸红,“滚,爱拆不拆。” 刘源便拆。信封里就掉出一片巴掌大的银杏叶。 “他送你这干什么……”刘源嘀嘀咕咕捡起了叶子,又大惊小怪道,“哎呀还有字。” 薄曦强自冷静着,“你念。” “银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做人间雨。知道你喜欢银杏,把北大最好一棵的叶子送给你……” 刘源念完,抬头看他,“不是我说……你俩这……”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怎么这么rou麻? 薄曦面无表情,“你就不能去和熙成玩,少管我的事儿吗。” 刘源撇撇嘴,“您厉害,我走了。” 薄曦的目光落在那片形状优美的叶子上,看了半晌,终究笑了起来。 薄曦刚从四中门口晃荡出来,就看见老虎站在马路对面,他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一边暗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笑着迎了上去。 老虎本来低着头,等到他走到身边了,才抬头对他笑,“病好了?” 薄曦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没什么事儿。” “听刘源说你又上学了,我就来看看。既然没事儿,我就走了。”他说罢,就要转身。 薄曦下意识就拽住了他的袖子,“哥哥!” 老虎停下脚步,脸上似笑非笑,“又怎么了?” 薄曦迟疑一下,“哥哥……那天,我是烧糊涂了……你……” 老虎垂眸摆弄着手里的一串钥匙,笑意温和 ,“没关系。” 薄曦觉出一点无法和他顺畅交流的无力与沮丧,想起他送他的银杏叶子,便有些难以置信: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和态度呢…… 放学的人潮正逐渐褪去,薄曦回头看了一眼,熙成正在门口等他。他犹豫了一下,“哥哥,我收到了你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 老虎依旧是微笑淡淡,“那就好。” 薄曦打心底里觉得他这样奇怪,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笑道,“那……我先回家了。” 老虎点点头,“快回去吧。” 薄曦看着他走远。熙成不知什么时候过了马路,拽着他就走,“行了看够了吧,今晚刘伯伯请吃饭,车还在路口等着呢。” 薄曦闷闷应了声好。上了车,他依旧有些怏怏不快。他家和刘家一向亲厚,还是刘家来接他俩的秘书问了句,“喜来,你怎么了?” 他手上正拽着车里挂着的窗帘发呆,熙成叹了口气,“我哥大概是魔怔了。” “为什么啊?”秘书笑了。 “我觉得可以让刘伯伯问问国防部长的儿子,给我哥下了什么迷魂药。” 薄曦终于听到他这句话,“你能不能嘴上有个把门的?!”又对秘书悻悻道,“你别听他瞎说。” 秘书摇摇头,只觉得是他们这些人胡闹,“首长可和林总没什么私交。” 薄曦镇定下来,“是啊,我家和他家也是。熙成胡说,你别放在心上。” 秘书依旧是笑笑,“你们小孩自己的事儿,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薄曦点点头。 那之后老虎再也没来找过他,也没打过电话。薄曦同样也没有,他想,看谁沉得住气。 “前几天粟叔叔来看爸爸,说戎生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豆豆刚从学校回来,就径直走到老虎桌旁,“你忙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哦。”老虎抬起头,“我写作业呢……你说什么?” 豆豆皱皱眉,“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老虎笑笑,“没有,jiejie。”他整理一下桌上的草稿纸,“你是说,戎生放假回来了?” “是啊。自从他下了部队,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 当初林育容到苏联养病,开始没带豆豆陪他,还是后来粟志裕也去疗养,把戎生和豆豆一起带去的。从那时起,豆豆和戎生的关系就不错。他们回国之后,两家也有一些来往,老虎和戎生也还谈得来。 “要不明天我们约他出去玩吧。”老虎站起身来,“去爬香山怎么样?这几天叶子也该红了。” “你不是约了薄曦要去香山吗?”豆豆有点意外。 “你听谁说的,没有。”老虎神色如常,一边说,一边把书塞进书包里。 “刘源说他们要去香山,你竟然不和他们一起。”豆豆忽然笑了起来,“你是和这群白区的闹了别扭吗?” 老虎一哂,“什么和什么呀,我总不能天天和他们混到一块儿吧。”说着他拎起书包带子,“我去学校一趟,你给戎生打电话吧。” “这么晚了,你还去学校?” “嗯。”老虎往门口快步走去,头也未回。 豆豆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林同学,你捡这么多银杏叶子干什么?”清脆的女声在他耳边咯咯笑道,“就算喜欢,捡一两片就够了。” 老虎脸上微微一红,他直起身,看着对面青春靓丽的女同学,温然笑道,“有个朋友喜欢,想挑一片做成书签。” 女生有些钦羡之意,“想来这位朋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了。不然,怎么能劳动你这么费心费力。” 老虎神色微黯,“我们私人关系是不错。可惜……” 女生知道他的身份背景,自然猜出点他的心事,“你的顾虑也是挺多的。” “我们都想不在意,但是好像都不能不顾虑。”老虎垂眸,转着一片银杏叶的叶柄,他想倾诉苦恼,却又知道这些事不应该让她知道。 女生俯下身,也捡起一片叶子,放进了他手里,“我觉得这片很好看,完全变金色了。”老虎又抬起眼来,正视着她。 “我只是教师家的女儿,不懂你们的顾虑。”她恳切道,“可无论如何,这样的关系是很可贵的。林同学,如果你真的在意,就不要顾虑那么多了。” 老虎凝视着她,半晌,他笑着说,“谢谢你。” 他们俩身后,那棵最高大的银杏树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微风吹过,树叶纷落,仿佛摇下无数金粉,无比灿烂。 薄曦后来已经分不清是因为他喜欢银杏而寄托了情感于此,还是因为他隐秘的感情才格外珍重这种悉心栽培几十年方得其美的树。 他对着车窗外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行银杏出神,吴文康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道,“今天晚上开国将军后代合唱团演出……您……” 他回过神来,“我当然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