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短暂的遗忘(下)

    她拉着我坐在长椅上，文辰赫也坐在我身边，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让我心跳又加速，只是我不敢这样直视着他，因为害怕被看出什么。

    「白姊姊，你要像我这样，告诉上帝爷爷不开心的事，祂就会把我们的坏心情赶跑唷！如果你跟祂说好的事，祂也会给你祝福！」祐婕小小的手交叠放在胸前做着祈祷的样子，我看着她也跟着一起做。

    虽然我不信宗教，但是我会尊重宗教，在一个圣地里，我也该融入所有信徒中。

    闭上眼，我默默祈祷“希望…黎正维还活着，希望…我能见到他，或者……忘了他。”我知道我很矛盾，但是真的爱一个人却迟迟等不到他的消息，守着这份爱的人，真的好累好累，累到快失去动力。

    我祷告完后，睁开眼睛，看着祐婕仍然必着双眸，嘴角微微上扬的祷告着，我看着文辰赫，他也在祷告，但是他的神情却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一样沉重，眉头深锁。

    我突然看见他眼皮似乎要睁开似的，立即过头镇定地看着前方的耶穌神像。

    「姊姊，你跟上帝爷爷说好了吗？」

    「好了！」

    「那你有跟她说你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吗？」

    「没有。」不打算说谎骗小孩。

    「没关係，祐婕有跟上帝爷爷说。」

    「好。」

    「那文哥哥呢？」

    「说好了。」

    「祐婕还有跟上帝爷爷说要文哥哥幸福快乐唷！」

    「你太贪心了，这样上帝怎么会听的到？」文辰赫用着明亮的笑容看着她。

    「不管啦，上帝爷爷一定最疼祐婕，一定会把祐婕的话听进去！」

    祐婕着孩子越看越可爱，她似乎觉得只要祷告，上帝就该听见她的声音，但是她终究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有时候就算上帝听见你的声音，祂也不会伸出援手，因为这是祂给你的磨练。

    不过，祐婕至少还是有个抒发管道在，所以她看起来就是这么活泼快乐。

    「姊姊，你想不想听文哥哥弹琴？」

    弹琴？我想起那个下午……瞬间脸红了起来，他默默陪我哭得下午。

    「好呀。」不可否认，我虽然不懂音乐，但是却被他所弹奏的音乐，打动了内心。

    「文哥哥，祐婕想听文哥哥最厉害的曲子！」

    文辰赫微微一笑，他走到教堂里的白色钢琴前，打开琴键上的盖子随手是了一下音，就笑着看了一眼我们，他弹奏着快乐的乐曲。

    他弹起琴来不向那个下午一样哀戚，但还是很帅，有音乐气息的王子，难怪连祐婕都想嫁给他。

    「文哥哥不是这首。」祐婕在这没好的琴声结束时提出抗议。

    文辰赫笑了笑，接着他闭上眼睛，弹奏着和那天一样的曲子。

    「姊姊，这首曲子是哥哥自己写的唷。」

    「他自己写的？」

    「是文哥哥闭着眼自己弹出来的音乐。」

    之后，我们又陷入沉默，跟着乐曲，我也闭上双眼，用心去聆听，就如同那天下午的感觉，很快的哀伤渲染我的心，我的泪又悄悄探出头，缓缓划过脸颊。

    乐曲结束，我看见身旁的祐婕已经趴在椅背上睡着了，小小的她，也跟我一样对音乐不理解，但是她却认为这是舒适的乐曲而睡着。

    我却哭惨了，赶紧擦掉泪水，我起身走出教堂，不想再用这副狼狈样去面对那个关心我的男人。

    「你好。」我走到外面的花圃旁蹲了下来，突然有人呼唤了我。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看着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你好。」她看似有点上了年纪，但是她的五官却是那么美丽，想必年轻时的她，应该比现在更亮眼。

    「祐婕刚刚一直很开心的说认识新朋友，那个人是你对吧？」

    我点头。

    「如果听到那孩子的曲子不哭也难。」

    「你是指？」

    「辰赫这孩子对音乐很有天赋吧！」

    我对这一点非常认同，所以我点了头。

    「他应该很照顾你吧？因为他很少在别人面前弹奏这首歌。」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像很了解我，就像是我们认识很久一样才会有的默契，他总是可以猜透我在想什么。」这个女人好像可以解开我的心事，我竟然不想封住自己的想法，直接向她表达了出来。

    「辰赫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可以好好珍惜他。」

    「可是……」我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把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

    她对我笑了笑，牵起我的手「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如果一直把话憋在心里，对身心也不好。」

    我沉默了。我只学得会隐藏而忘了怎么表达，就算我多么想说，我突然失去勇气。人怎么可以这么矛盾，矛盾的无法形容。

    「别靠近她了。」

    「辰赫，你来了呀！」她放开我的手看向文辰赫。

    「我们走。」文辰赫拉起我的手，就要离开。

    「辰赫，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祐婕很想你。」我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神很不一样。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文辰赫是背对着妇人，我的手虽然被拉着，但是我看的见他们两个异样的眼神。

    他的语气好寒冷，冷到我觉得我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神父死了，但我不希望教堂就这么被拆除，所以我回来。而且祐婕喜欢这里，她在等你回来弹琴给她听。」

    「别说了。若歆，我们走。」

    「辰赫……mama对不起你，你可不可以回来？」

    「你不是我mama。」这次他真的毅然决然地拉着我走。

    我看着他僵硬的脸庞，还有那双哀戚的黑眸，我也没多说什么。

    就这样跟他牵着脚踏车离开教堂。

    一路上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他没说话，我也不敢开口，我感觉的到他的生气。

    以为会这样持续到回去，他突然停下来。

    「你没想问什么吗？」

    「没有。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回答。」

    文辰赫卸下冷冰冰的外表，他微微一笑「你说的对。」

    「但是我想问，你为什么想带我去那里？」

    「我觉得教堂可以让人心清净起来，你就会忘了一些伤心事，但你好像还是哭了。」

    我弯起嘴角「但你也生气了。」

    文辰赫又笑了「我们去看海吧！」

    我们搭上了公车，到真正的海边，其实下午的云霞真的很美。

    我喜欢寧静地听着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喜欢风吹拂身边的感觉，还喜欢那天上地上一样的湛蓝，我喜欢这种像是摆脱人世纷扰的感觉。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一个人绝对不会自己就这样来看海。」

    「我知道。」

    我笑着看着蓝空「你又知道了？」

    「我刚刚说要去看海，你的表情出现惊讶，所以，我知道，你不曾就这么来看海。」

    他的语气平缓，但是我似乎已经不再讶异于他懂我在想什么，也许已经习惯被他猜透了心，在他面前我好像没办法拥有太多秘密。

    「你喜欢看海吗？」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的看着远远滚来的浪花。

    我知道，他喜欢。

    「你常来吗？」

    「想来，但是不常来。」

    我笑了一下，接着看着海，在缓缓闭上双眼，感受那海风的感觉，我已经不在乎被吹乱的刘海，我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我，无拘无束了，于是我的笑占据我的脸。

    「这笑容，很适合你。」

    我打开双眸看着文辰赫，他的双眸刚好对上了我的眼，他竟然这样偷偷地看着我，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赶紧别开眼，假装继续看海。

    「我无法遵守承诺让你忘记正维，所以我还欠你一个心愿。」

    「其实你真的不需要欠我什么，今天你已经陪我很多了，我再要求什么就觉得自己太贪心。」

    「这是因为你赢了我的球。」

    「我没赢，是你让我的。」如果他拦截我的三分球，我不可能赢，但是，他只是笑着而没去拦截。

    「比赛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让不让的。」

    是呀！输了就输了，就算是礼让对方，只要是在战场上，没有人会去看过程，只会记得结果，永远只有胜败之分。所以，我的爱情早就输给了江茉棠，是我自己不承认自己输了，才会害正维出事，才会害他自今仍然下落不明？

    「我……既然这样，那你就欠着吧，我还想不到愿望。」苦涩的笑着。

    「你没事吧？」

    「没事。」

    「说出来心情会比较好一些。」

    「文辰赫……」

    「嗯？」

    「不要对我太好。」这是真的，不要对我太好，正维对我很好，所以我依赖他，我无法接受他不爱我的事实，正因为如此，我不想再因为习惯而去依赖人。

    「如果是以凌喜欢的人，你会不会也对他好？」

    「会。」

    「那如果把以凌换成正维来看，我就更应该对你好了！」

    「你会发现你到头来只是在照顾一个毫无相关的人。」

    「不会有这么一天。」他今天话变多了，是不是平常的他也偽装很多。

    「这样……我怕我会……」我突然不敢讲，因为我知道我还不能这么去爱他。

    文辰赫神情些微凝重地看着我「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说话，我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跟着，最后在家门口，我打破沉默。

    「谢谢你陪了我一天。」

    文辰赫这次没对我微笑，只是低沉的说了「若歆，别喜欢我好吗？」

    我感觉脸热热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但是随即的心里又传来了失落感。

    他没等我回答，就牵着脚踏车回去。

    心……微微的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