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香菱过生儿

    一夜安眠。

    荣国府东书房，对晴雯来说，给香菱过个生儿也是难得的有趣事了，封氏亦是一大早便起了，煮了碗寿面，捎带着晴雯也有一份牙祭。两个女孩儿都是睡在贾琏的书房，日夜里都贴得紧，感情浓密地好似亲姐妹，香菱初来的一年，晴雯大姐头没少照顾呆憨的小丫头，封氏对此颇为感激。

    小丫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早先知道娘亲要给自己过生儿，却不晓得会是这般光景。

    “娘，怎么这会子就用早饭了，我和晴雯jiejie都还没起呢。”

    封氏宠溺地看着女儿，笑道：“傻孩子，是娘借着厨房做的长寿面，便用着，不消起来的。”

    香菱晃了晃脑袋，摇头道：“还是先起来罢，袭人jiejie说二爷还要来咧。”

    封氏点点头，便先替着女儿梳妆，精致的牛角梳一遍遍捋过少女的青丝，妇人心中几多感慨，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气，合该是上天保佑。

    一旁的晴雯看着偶有些鼻子发酸，想起自己早逝的爹娘，当初一家子饿着肚子谋营生，无奈着卖到贾府吃饭，如今却只剩她和堂哥堂嫂了。

    用了长寿面，晴雯正和香菱说着话，果然见贾琏带着几个女孩儿来了，除了袭人，竟还有小红和秋桐。

    少见的一回，贾琏身边的几个丫鬟都齐了，每个女孩儿都亲自给香菱送了一样礼，是由一方锦盒装的。

    小丫头脸蛋儿有些红，欣喜中藏着羞怯，笑着向袭人几女一一致谢，袭人倒是无妨，和笑着回应。小红秋桐略有些尴尬，二人都不知道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一切都是贾琏安排的，自己只不是照着二爷说来充什个场面。

    “怎么只二爷空手来的？”晴雯眼尖，看着旁边漏了一个人，恰好泛着心里的酸劲儿，叉着柳腰刺刺道。

    “呵呵，”贾琏笑着看了眼晴雯，明明她们过生儿的时候自个儿也没忘过，只是没这般场面罢了，小丫头却是记仇不记好。

    妇人是见过贾琏“冷冽”的一面的，封氏有些惊慌，忙道：“晴雯姑娘说笑了，可不敢要二爷的礼物，我们母女本就是受了大恩的。”

    贾琏摆摆手，示意着封氏，对晴雯笑道：

    “香菱的礼必是不少的，只是现在不好拿出来让你们知道，却不知我们的晴雯姑娘又送了什么？”

    “哼，她身上这件衣裳就是我赶了几个晚上做的。”晴雯仰头得意道，她的针线活儿是两府首屈一指的，不怕别人瞧不上。

    贾琏闻言，顺势看了过去，香菱穿了一身湖水绿的千褶百迭裙，裙上绣绘着各式的图案，下摆肥大，只腰身处紧束着，在少女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是因为人儿好看，衣服才更别致吧。

    贾琏心里默语，不过绸带上的珠玉怕是费了晴雯不少心思，话说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银两采买的。

    “倒是不错。”贾琏面上赞许，轻轻点了点头，这让晴雯的小尾巴都快翘上了天，“只是还比不上我要送的。”

    “二爷倒是说说看啊。”晴雯不服气道。

    贾琏笑了笑，看向香菱。

    “府里新起的园子快成了，今儿借着香菱的生儿，我陪你们进去逛逛，届时午饭也使人送来，让我做个东道，请你们作乐一回如何？”

    贾琏的话让封氏都有些动容，府上的园子她也听说过，似是为了贵妃省亲建的，主子们都没来得及消受，这琏二爷却要带女儿进去，真是……

    贾琏的话是对众人说的，看着的却是香菱，小丫头有些犹豫，看了看一旁几乎两眼放光的晴雯，便对着二爷点了点头。

    几个小丫头的兴致比前几日黛玉等人还要高，女孩儿向往美好的事物的道理总是不变的，这个精神娱乐匮乏的时代，丫鬟们作乐偷闲的机会更是少的可怜，能让贾琏陪着享受一回“姑娘小姐”的待遇，连心高气傲的晴雯都不能说不心动。

    … …

    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半佛半神仙。

    陪着几个天真率性的少女游玩园子，贾琏近日来的愁闷情绪似乎也一扫而空。

    至暮，尚游不得全，不料贾琏又被贾母遣人喊了去，晴雯袭人等女只得一一散去，少不得有些不尽兴，贾琏又承诺日后。

    荣禧堂正房，鸳鸯正替贾母舒展着眉头，少女的手指一遍遍抹过老太太的眉间，这样多少能有些缓解皱纹的功效。

    见贾琏进来，不等他行礼，便急急问道：“琏哥儿，敏儿都与我说了，她现下要带着女儿回扬州，那林家小子可真是病得严重？”

    贾琏面色一凝地点点头，林如海的现状只怕比当时贾敏来得还要严重，原书里林黛玉是直到林姑爷没了才知道这消息，如今估计也是他不想令妻女徒担忧罢了。

    贾母深深一叹，作忧心状：“我可怜的敏儿啊，且等不到他调回京都，就要带着孩儿守寡了。”

    贾琏心中古怪，要死的是林如海，老太太可怜的却是贾敏和黛玉，老人家是见惯生死的，这时候想到的往往是留下的生者。

    贾母心伤过后，接着道：“上回来既是你携的，这趟便也由你送着去吧，琏哥儿要明白，林家的那些家产不消惦记，我只要敏儿带着玉儿回来就好。”

    “嗯，”贾琏点点头，林如海这一支几无子嗣，黛玉身为女儿家按律并没有财产继承权，纵使贾敏在亦无用。

    从贾母处出来，贾琏转身往芝兰轩处走，只是到了院门口，却是犹豫再三。

    林如海亡故虽然是历史轨迹使然，但贾琏并非没有机会改变，此时总觉得有些愧对贾敏母女，而此时若林如海亡故，于他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二爷？”院里的丫鬟紫娟看着门口人影绰动，出来一看却发现是贾琏，“可是进来找姑奶奶的？”

    “是紫娟啊，”贾琏回过神来，“姑姑可休息了？”

    “姑奶奶还未曾休息，只姑娘哭了阵，刚刚歇下了。”小丫头回答道。

    “姑姑和林meimei要回扬州，谁人陪着？”贾琏接着问道。

    “我和琥珀jiejie。”紫娟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贾琏，似又想起什么，脸不自觉地红了。若照姑娘的说法，不出意外，这回还是二爷陪着去扬州，不知道……

    夜色静悄悄，贾琏能清晰地看见少女脸上的红晕，心情忽地明亮许多。

    既然上天让我来到这方世界，我又何须多苦恼，白白负了这么多温柔的好女儿家。

    紫娟感觉面前的男子忽然变化了些，却又说不清，不待她细究，贾琏嘴角噙着笑，似又是一脸“不怀好意”地模样。

    小丫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二爷越贴越近，直到对方搂住自个儿的腰，挑起她的下首，在少女的心跳中，轻轻含住了她的唇。

    呜……嗯……

    “嘶……啊！”男子捂着嘴角，竟冷不防让小丫头咬了一口，疼得他嘴都歪了，看着捂脸转身逃走的女孩儿，贾琏不由得有些郁闷。

    真是个呆丫头……

    贾琏又舔了舔嘴唇，好在没被咬破，不然归了家去还不知道如何和王熙凤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