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驯化笔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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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落日余晖(八) 随着元帅的死亡,恐惧着银发怪物的国王军们四散而逃。乌压压的人群聚集起来,最后又乌压压得消失了,只有谢塔一个人被留在突然变得空旷的战场上。 谢塔看着那些逐渐消失的人就像看着黄昏归家的鸟,如果战争已经结束了,每个幸存的战士都要回归家乡与亲人团圆,那他应该应该去找谁呢? 他还没有想出答案,他听见有人逆着人群向他走来,最后从背后拥抱住了他。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走密道逃走了吗?”谢塔转头问白柳。 白柳拿出手帕擦了擦谢塔脸上的血迹:“我相信你会赢,只有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所以我回来找你了。” “我们不往外逃,继续住在这个堡垒里。走吧,回去换身衣服洗洗澡。” 跟随白柳回家的谢塔与率领革命军乘胜追击的谢灵擦肩而过。她回头望了一眼哥哥的背影然后继续向前。 她的哥哥选择了守护某一个人,而她选择了守护自己的族人和使命。谢灵相信他们虽然做了不同的选择,但仍旧能殊途同归,因为白狼一族永远忠于自己的选择和信仰。 她是白六用来联姻的商人之女,她叫雪莉,即使与贵族结婚也没能拥有姓氏,虽然是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但她在这座别邸里没有话语权,活得就像一个透明隐形人。她沉默的接受了这一切,小心翼翼地活着可是现在战争爆发了,白六大人一早离开卡门别邸不知去哪里避难了。没有人关注到她,没有人想要带她一起走。 雪莉和其他佣人一起被留在这座空宅。革命军炸毁了大门,他们闯进这座宅邸掠夺粮食和财物,其他仆人们都四散逃走了,而她茫然地留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支革命军的领头人是一位长着雪白狼耳的异族少女,她穿着野性的皮草和军装,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目光,就像冰原上孤傲强大的狼女王。 她问她:“你是谁?为何留在这里?” 她回答:“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原本是商人巴尔之女,从小养在圣母院里侍奉圣母玛利亚。可是我的父亲将我送给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做妻子。但他并不喜欢我,结婚之后就从未再见过我。他没有给冠以姓氏,也没有对我做任何安排。他离开了,将我丢弃在这里,我不知道我是谁,哪里需要我,我又该去往何方。” 那位狼一般的少女递给了她一把枪:“旧时代将要结束了,你也是受害者。而你现在自由了。不要去寻找需要你的人,拿着这把枪保护自己,然后去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她像接到烫手山芋一样丢掉了枪:“不,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不能拿这样的东西!” 谢灵微微偏头,头上的耳朵一抖耳内对着门外热闹的街道:“你难道没听见外面的口号吗?人人生而平等,天赋人权。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男人女人都一样是人,自然应该拥有一样的权利。上帝让女人带着一双手出生,那么她们便拥有拿起枪捍卫自己的权利。” 她捡起枪再一次递给她:“拿起你应有的权利,与我们一同为自由而战吧。那怕落个满身污泥,衣裳残破,面目狰狞,那怕丑陋不堪被人嘲笑也不要放弃自己的权利。永远记住在成为女人之前,你先作为一个人而出生了。” 雪莉不敢置信地问:“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吗?除了你还有其他女人也在战斗吗?战场上的女人多吗?” “你自己去外面看看吧,有很多,与男人一样多。” 雪莉终于拿起枪,拿着这把对于她而言过于沉重的铁家伙,跌跌撞撞走到了外面。她看见了,无数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种族年龄,他们团结在一起一同对抗着人民共同的敌人。 远处一位画家正在为他们作画,画面的最中央是一位衣裳残破带有灰层泥土,身材粗壮但有力的女神,她温柔又强大,永远注视着人民关怀每一个人,高举着旗帜引导人民走向自由!(灵感来自于油画《引导民众的自由女神》) 虽然是在战乱年代又失去了贵族的身份,但白六的生活依旧富裕享受,保持着从前贵族的标准。他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富商老丈人,住在他用钱堆砌出来的安全堡垒里。国王军彻底战败的消息传来了,躺在金玉床上享受按摩的白六边听着下属汇报边表示——不能自己上场直接冲过去打真憋屈。 如果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比喻成他和白柳一起下国际象棋的话,好像最后又将要是他输了。但他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或许他赢不了白柳也赢不了谢塔 ,面对这两人联手更是糟糕,但他也有股想要硬嗑到底的倔强。 “下个副本开始又要重新开始找棋子了,真希望能找到一个足够好用的。” 不过虽然白六的计划没有成功,但他也确实给白柳那边制造了不少的麻烦。白六为了泄愤一直都在派刺客来暗杀他,也是非常麻烦。这件事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即使白柳能劝动谢塔,谢塔也感觉没有空去做个人任务,这样下去下一个副本又要被削得更厉害了。 白柳并不喜欢这样,但他不能让谢塔离开,现在的生活这么好,他也不舍得死,他想要和谢塔完整地活完这一辈子。想要体验相伴一生,经历灿烂的青春,激烈的相爱,一起有过很多回忆,在漫长时光里逐渐平淡下来,最后一起老去,甚至因为相伴太久而感到厌烦的感受。到那种时候,他内心的空洞和遗憾大概就能平息了吧。白六明明都已经输了,为何还是不肯放手呢?他觉得白六这样简直就跟个粘人的苍蝇似的,这完全就是在影响他谈恋爱。白柳也好想找个机会弄死他哦。 两个月的生存期限将到,明天就是系统规定的最后一天了,只要成功活过这最后一天便可通关游戏,白柳睡不着的早起,站在堡垒的天顶上等待着朝阳的升起。谢塔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看日出。 白柳觉得在副本里的这两个月过的非常快乐。所以在快要结束的时候也产生了一些不舍。他情不自禁地望着谢塔那会动的毛绒耳朵,心想回到现实里后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偶尔带上cosplay用的兽耳发箍让自己再过过瘾。 谢塔在耐心的等待,等待这个副本结束,在安全的现实里关于“喜欢”这个话题他有许多话想要和白柳好好聊聊。终于一缕曙光划破黑暗,太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来临。白柳望着天边的破晓慢慢说道:“属于贵族和封建王朝的太阳终将落下,崭新的时代将要来临。但我等混杂贵族血脉的富商将幸存下来,作为落日的余晖,继续照亮着漫漫的长夜。”(没错,是在讽刺万恶的资本主义) 封建统治永远的结束了,但或许历史还会不断重复,这个世界并不会真正的改变,可即使如此对美好世界的希望就像每天都会升起朝阳一样,仍旧永远种在人们心里。人们只要心里还拥有希望就会拥有未来。 时间一到系统播报:“《落日余晖》副本结束,恭喜玩家白柳、白六、谢塔三人成功存活,你们打出了这个版本最好的结局,成为新时代里的贵族,成为了真正得落日后得余晖。” 第二十三章 前尘往事(一) 这个游戏系统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拥有那么大的一个游戏休息厅,又鼓励玩家相互残杀,可却每次结束游戏后都让同一个副本里出来的仇人们在同样的地方登出。 上一个副本结束后的一幕又再次重现了,谢塔护着白柳冷冷地挡在他和白六之间,白六盯着谢塔看,白柳努力踮起脚从谢塔身后探出脑袋。 “别这样看着我,”白六努力装出柔软的态度,有一点委屈地说,“这场游戏里我明明没有做坏事。我也没有再去找白柳麻烦了,在拍卖场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和他抢你了。我都这样了,难道你还要打我吗?” 白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看着白六装软竟是这样恶心的一种体验,难怪白六总骂他绿茶婊。 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六,谢塔也愣了一下:“......那个叫陈锦纪的玩家不是你派来杀白柳的吗?” “真的不是我啊!你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和偏见!”因为没有证据白六否认的极其干脆。 虽然都觉得肯定是他在背后捣鬼,但也确实是没有证据,白六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谢塔一下子竟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白柳捏了捏谢塔的手有点烦躁:“别相信他,他装的!” 白六心想你这货还好意思说我?似乎特意为了特意恶心他一样,用袖子遮住半边脸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还捏着嗓子“嘤嘤”了两声。 这个动作一出,对面两人感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都沉默了下来,谢塔沉默了很久以后说:“白六......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些事情。但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你不动白柳,之前的事我觉得都可以一笔勾销,你就回原来的世界继续你那站在世界顶端的生活,而且那边明明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你回去。这样所有人都会开心。” 他真的很不解地问:“这样不好吗?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待在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里和我们死嗑?” 是啊,为什么呢?白六也不明白,或许因为他的一生太顺风顺水容不得一点失败,又或许因为他就是个无聊的疯子吧,非要找点刺激,又或许他不肯放弃的理由和穿越来这里的理由一样。总而言之,选择正确道路的理由太多了,但白六从来都不会因此而选择一条康庄大道。 他眨了眨眼睛,继续茶言茶语地说:“我是靠自己打了一百场游戏跟神许愿过来的。所以我现在回不去啊。你愿意陪我一起打游戏送我回家吗?” 白柳抖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拉了拉谢塔衣袖:“这家伙真的不正常,别跟他说话了,我们快回家吧。” 谢塔点点头,他也觉得白六这个样子是非常奇怪。不过在开始喜欢白柳后,他对感情的事稍微敏感了一点,白六对他得特别他也渐渐有所察觉。回到现实前他最后瞥了一眼白六说:“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吧。别学白柳了,因为白柳只有一个,你就算跟他一样了,我也不会再像对他一样去对待另一个人了。但你如果敢对白柳出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白六沉默着注视着谢塔的身影变成虚幻数据逐渐消失,就这么一直待着直到进入下一场游戏。假如他真的杀了白柳大概也会被谢塔杀死吧。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可他终究还是,死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 回到现实里后,想到这里不会再有什么威胁,也不会有人轻易死去,谢塔明显感觉到自己放松了下来。 喜欢真是一种奇怪的情绪,他之前明明打过那么多次游戏,也经历过那么多次自己或者他人的死亡,可之前从未有过现在这种害怕的情绪。 他与白柳一直都是朋友,家人,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以后也许还会变成爱人,这个人就是这样占据了他生命里如此重要的地位。让生来就与人类有隔阂宛如怪物般的他体验到了人类最重要的三种感情。将他从不同感情的旁观者狠狠拉入生活里体验那种复杂细微的情绪。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白柳不在了自己要怎么办。 他对白柳说:“我现在能确定了,不是好像,不是也许,不是你靠近后本能的心跳反应,我是真的喜欢你。” 白柳等谢塔跟他说这样的话,等很久了,但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又突然感觉到特别不好意思。他移开视线根本不敢去看谢塔的脸,声如蚊蚋:“别、别说了。好了,我知道了。” 可是谢塔却着急的靠近他追问:“白柳,你喜欢我吗?我感觉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原本非常冷淡,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怎么撩都没有反应的人突然开窍了,白柳只感觉自己一时适应不了招架不住。而且他也不习惯这种掌握不了主动权的状态,口是心非地说:“我、我才不喜欢。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那是感觉错了。” “......这样啊,嗯,这样也好。”听见白柳否认后,谢塔感觉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想开了。 “毕竟我终归不是人类,无法做到像人类那样去爱,你不喜欢我也好。而且我想在接下来的游戏里继续保护你,如果你也喜欢我,舍不得我出事,那也会有些困扰。” 他不像白柳喜欢掩饰自己的感情弄得很别扭,他是真心这么想。因为太害怕白柳出事了,所以即使不被喜欢也可以接受。而且喜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值得这世界上所有一切最好的,即使是谢塔这样比人类完美的造物也会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他。 但白柳不想看他这么消极,他其实希望谢塔能主动追他的:“......也不是......你别就这样放弃了,你再多努力一下我说不定也可以喜欢你的。” 谢塔却很坚持:“上一场游戏系统警告了我很多次,等到下一场游戏一定会被惩罚的很严重。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是情况太严重了你就别管我,自己一个人快点通关。所以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可是我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抛下你啊!” 他依旧态度强硬:“游戏对我和对其他玩家是不一样的,我根本死不了,总会回来找你的。你就只顾自己就好了。” 白柳态度也很强硬甚至有些生气:“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不管你被限制成什么样,我都能带你顺利通关。到时候你就给我躺好就行了!” “怎么可能,就算再有天赋,你才只过了三次游戏,而且游戏里还有白六在。这叫我怎么放心?” 这句话让白柳无法反驳,他思考了很久,觉得现在谢塔既然已经喜欢上他了,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放弃。那他也可以对他坦白一些事情了。如果就这样一直放着不管,也许哪天他又会做傻事。 “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凭那个白六赢不了我。我也有能够让你放心的合理理由。” “只是,”白柳有些不安地垂下眼眸握住谢塔的手,“你先答应我,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会讨厌我。” 其实白柳知道以谢塔的性格就算知道了那些事,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他就是感觉有些害怕。 谢塔回握住了他的手无奈地说:“你可是我这么多个世界里好不容易唯一喜欢上的人,就算不相信自己,你也要对我的喜欢有点信心啊。” 白柳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的起点是谢塔轮回的600多个世界线中的某条。 最早的白柳也和其他世界的白六一样,不知善恶对周围人没有同理心,每天无聊无聊地活着,像小孩玩弄蚂蚁一样玩弄周围的人心。那个时候还名为白六的他在所有的人里面他最喜欢玩与他在同一个福利院里长大的朋友谢塔。 这个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人,可白六总觉得孤独又无聊,小时候他看电视看到一个小孩被遗弃在森林里,被一群动物抚养长大,动物虽然对他好但终归不是他的同类,无法理解他,也没有人类的聪慧。那个小孩活得很寂寞,渴望有一天能够遇到同类。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白六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小孩一样。他有些厌恶,明明是自己的同类,可人类为何就不能理解他,总让他感到孤独。 表面上他是福利院里最乖巧聪明的孩子,长得也好看,老师们喜欢他,福利院的孩子们崇拜他。背地里他喜欢看恐怖故事,喜欢看怪物吃掉愚蠢的人类,也喜欢编造这样的故事,他有时候会做些小实验让周围的孩子相互误会闹矛盾,产生霸凌行为,有时候也会不被人发现的做些闹鬼恶作剧来观察大人们的反应。 小时候的他就像一个没有约束的疯狂社会学科学家,专门喜欢看人类在极端环境下会有什么反应。 小时候的谢塔总是一个人在人少的地方看书没什么存在感,白六原先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孩子。他默默地跟在这个孩子身后,透过他的肩头看他所看的书。他观察着这个人,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很奇怪。 这是如同怪物般孤独的小孩突然发现了另一只小怪物的故事。 第二十四章 前尘往事(二) 如同其他世界线的白六一样,他无法抗拒的被他所吸引。几乎每个世界线里的白六都会对谢塔产生复杂强烈的感情。孤独的小孩对突然发现的同类总是会产生强烈得好感。 虽然都是游离在寻常人类之外的奇怪之人,但白六与谢塔还是不同的。如果说白六是因为太懂人类的感情而成为了怪物,那谢塔就是太不懂人类的感情了,他甚至一直都在通过看书来学习其他小孩好像天生就会的那些事情。拥有少见银发蓝眸的谢塔不只是外貌看上去显得清冷,他的性格也如同外表一般。他就像是一个突然拥有了生命混入人类世界里学习如何模仿人类的雕塑。 等白六注意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整日整夜想着谢塔的事情,一直观察着他,注视着他,分析他的行为揣摩他的内心。竟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之前有的那种强烈疯狂得空虚孤独。 白六曾经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不真实感,像电子游戏般虚假,耳畔的声音总是嘈杂又遥远,让人恍惚昏昏欲睡。有时候“睡”得太多了白六会觉得很烦躁,想要撕碎这虚假的和平,他喜欢刺激的事情,希望发生灾难,想看人们在绝境里挣扎,是生死一线爆发出非凡力量,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醒来”。可与谢塔待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远去了,那种虚幻扭曲的感觉,那种烦恼与噪音不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与他,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静静地看完同一本书。他未曾说话,只是安静的存在于此便能缓解他的孤独。 越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白六越是感到孤独,小时候还好,同龄人太过于幼稚就和大人聊聊,这世界优秀的大人还算不少。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再也找不到能够理解他的人了。 14岁的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小,福利院里也好,学校里也好,社会上也好,网络上也好,无人能懂他的心声,无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无论怎么样述说,怎么组织语言去尽力描述都无人能理解他所感受到的那个世界。他渐渐变得不爱和人多说废话了,他不做徒劳无功的事,他不再指望那些人能够理解他了。 十四岁的谢塔仍旧和以前一样,沉默安静,远离人群喜欢独自坐在树下看书。白六没事的时候就会坐在他旁边看书,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但却几年都是这样在同一个树下一起看书度过。有时候白六会直接靠在谢塔身上,谢塔也不曾推开过他。 “你明明是真实存在的,但我常常会怀疑你只是一个我虚构出来的幻影。我跟心理医生说起你的事,他竟然也这么认为,直到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当时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虽然他极力掩饰但那副样子还是滑稽可笑极了。人们面对超乎自己预料之外的事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尤其是那种上了年纪的人。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心理医生了,结果还是这幅鬼样子。” “我知道我有病,有些人明明也没有惹我,但只要看见他们就觉得很心烦很想要玩弄虐待他们。我不喜欢心理医生,因为他们理解不了我,连我说的话和我朋友的存在都无法相信。” “虽然你确实是很奇怪,在这个世界上我几乎从未见过像你一样的人。可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存在,那么有你这样的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白六喜欢自言自语,但他只在跟谢塔一起的时候自言自语,他好像在说给谢塔听,却又不要求谢塔要回应他。又或许他只是想要个倾听对象来发泄情绪。这个世界线的谢塔刚来人间不久,对人还有些不知该如何相处的冷漠。白六靠在他身边小声说话的时候,像读日记般倾吐心事的时候,可他从未回应过,但也有认真在听。他需要搞明白人类的感情,而白六是难得主动靠近他的人类。 “我最近还蛮喜欢画画的。喜欢描绘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恐怖世界。我也挺喜欢画你的,我不需要你做为模特坐在我眼前。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你的样貌。” 白六不仅喜欢这样说话,他还喜欢靠在谢塔身上抱着谢塔还会模他的手和脸。因为谢塔对此从来都没什么反应,白六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他总觉得谢塔就像美术教室里的石膏雕像,小孩玩的洋娃娃的少年男版。 “你真的好像我在美术课上见到的纯白石膏雕像。” 换成任何一个人,在倾听白六的心声过后都会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和害怕,宛如虚构的都市怪谈和深海邪神在眼前具体化呈现。但谢塔没有,不管白六说什么谢塔都是一如既往自己看自己的书,然后默许他坐在身边。他听白六说话就如同在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不管是有趣的部分还是令人讨厌的部分,不管是合理还是不合理,他都带有一种阅读者的包容和漠然。偶尔那银蓝色的眼眸也会从书上移开,短暂地注视一下白六。 看见他看向了自己白六伸手撩起他的刘海:“我觉得那些石膏没有你好看,你长得真漂亮,像是活的艺术品。” 这样的日子就是白六生命里唯一的慰藉和宁静时光。因为谢塔太安静太像人偶了,白六这种过分聪明早熟的孩子竟然也曾天真的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继续下去。 成年以后的孩子多半不会继续待在福利院里面。尤其是像白六这种身体健康又成绩优异人缘关系好的孩子。但白六想要继续留在这里,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去走关系,打算就在福利院或者周边找份简单的工作凑活着过算了。 他以为谢塔也会留在这里,而且医生诊断谢塔有白化病和自闭症,他是应该继续留在福利院的。可是原本不声不响的谢塔突然填交了志愿表,说想要读大学,想毕业后找份工作自己住在外面。 白六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会和谢塔分开。 在他们平时一起看书的那棵树下,他问谢塔:“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谢塔平时都不说话的,但他那一次回答了白六:“感觉只看书没用,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白六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可以运用自己高超的谈话技巧挽留谢塔,他也可以扮作可怜,或者和谢塔去同一所学校。但他只抿紧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忍耐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不出他应该说的话,他只能一言不发地跑开了。 谢塔看着白六跑开的身影,他觉得今天的白六非常奇怪,和以往的每一日都不同。但他不懂人类的感情,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事当回事。 因为寻常人类的反应太过好猜,因为谢塔总是太过于安静,以至于让白六产生了一种他是他的人偶的错觉。白六突然意识到,谢塔终归是个有自己感情思想的活人,而且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他猜不透的怪物。他不会按照白六的预计行动。就算这一次用种种手段挽留住了他,以后呢,每一次都要这样吗?就算他去求谢塔,难道谢塔就一定会答应他吗? 白六感觉接受不了。总是他在背后cao控威胁别人,他接受不了谢塔有一天也可能会cao控威胁他。他讨厌谢塔。 他去了很远的外地读大学。白六没有做任何挽留,没有再和谢塔说过任何一句话,没有再见一面,他也去了另一个城市读书。他讨厌谢塔,想要将这个令他恐惧的,会成为他弱点的人从生命里分离。他不想再见到这种怪物了。 与谢塔分离的那四年,白六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有问题了,心理也越来越病态了。后来他也进入了游戏的世界,从游戏里得到的奖励和金钱,让他更有条件满足自己的疯狂欲望。通过游戏里面各种极端场合磨练,他cao控人心的能力进一步增长。 前两年他在学校里疯狂谈恋爱男女不忌,专门找长得特别漂亮的,或者气质和谢塔相似的。他尤其偏爱那种高冷的,冷冰冰的,不爱说话的,他就享受把这种人追到手以后再把人整疯了最后无情抛弃得快感。迷恋上他的人都被他要求染白头发,戴浅蓝色美瞳和整形。他祸害了整个学校的校花校草,可那些人全部都是自愿的,即使被抛弃之后,那些人也一直为白六开脱。无论闹出什么样的事,最后都还是定性为了感情纠纷和个人私事,白六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即使他的恶劣行为传得沸沸扬扬,却还是有很多人迷恋他,一点也不妨碍他不断换新的男女朋友。 在学校周边的出租屋内,有人赤裸着上半身跪在客厅里,鞭打的红痕交错在他苍白的躯体上。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狼狈屈辱地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的白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用脚尖抬起了那张整形后与谢塔勉强有七分相似的脸。白六打量着这拙劣的代替品,眯起眼睛回忆起了过去的岁月,正品的脸依旧是那么清晰,他仍旧是不需要任何参考物就能直接画出来。他总觉得很不爽,非常用力地踹了过去。代替品被踹倒了,后脑勺“咚”的一声砸在地上,但他咬紧嘴唇一声不吭。他知道白六不喜欢他的声音,谢塔的声线很特殊像是男歌手唱高音时那种清脆中性但又很悦耳好听还富有磁性的声音,一般人根本模仿不出来。他疼的都哭了,却只能用一双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白六,讨好般爬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脚。 白六喜欢这种眼神,喜欢他的男女朋友们透过谢塔的眼睛用这样痴迷的眼神望着他。喜欢不论怎么蹂躏他们,他们仍旧会忠心耿耿地得追随迷恋自己。 其实与谢塔的替身相处的时候,白六总是觉得很不高兴。他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想念那个怪物根本忘不了他的事实。但他又是真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没日没夜的想着那个人。与谢塔分开的越久,他越是对这个世界怀有很大的怨念。他就是有难以控制的凌虐冲动,披着情侣玩sm的外皮发泄给了那些代替品。 虽然说是交往,但白六并没有与他们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在心理层面上白六无法把其他的人类当成自己的同类,自然也不会想与他们发生关系。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恋爱关系,一方面是为了给世俗一个合理的解释,另一方面是……白六曾经在网上提问过,要怎么样才能和另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是可以一辈子不分开的那种。很多人都回答,只有结婚才能是这种关系,只有恋爱才能合理的将一个人绑在身边去干涉他的行为。 白六无法像其他正常人那样,在合适的年龄对其他人类产生性冲动,但他却每天做梦都想把谢塔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至于谈过那么多人却没有发生关系,他的解释是他只对玩sm有兴趣,对普通性爱都没有兴趣,特别沉迷玩重口play的人确实会这样。在大学里的这两年白六勉强将自己伪装在了一个正常人的范畴。等到大三他就去社会上实习了,社会不同于学校里没有人那么关注学校里的风云同学,白六也不用太过于伪装自己,他只需要不责手段的去获得金钱和权利就够了,其他人自然会乖乖闭上嘴巴。 但他找谢塔替身的习惯还是没改,当男人有了一定地位后就总有人投其所好的送人过来。 社会上的俊男美女比学校里多,但有那种气质的人却更少了,谢塔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粹气质,没有一定的氛围环境根本养不出来。很多原本有这种气质的,被玩了一两年以后也就坏掉了,如果还要苛求年龄性别那就很难找了。其实白六觉得自己对替身要求已经很低了,他都不强求性格和声音,甚至外貌也可以接受整形整出来,对性别也都放宽了。可即使如此白六还是觉得不满足,他对那些替身们总是感觉不满意。 这个世界无人能代替谢塔,就像无人能理解他一样。他只能东拼西凑,找相似的声音,相似的模样,相似的气质,相似的身形,勉勉强强拼凑出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影。但即使拼凑出来了又怎么样呢?他终归还是一个人,只是假装自己一直活在还有朋友的过去而已。 “白总,”一个男人谄媚地笑着,“今年新招了一批毕业大学生,你看看这个新人是不是您平时最喜欢那种。” 听到这话他难得地提起了一点兴趣,结果一看照片……虽然四年没见,模样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白六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上的人是谁。 ——什么鬼?找替身找到正主头上了? 他想念他,但又不想见他。 虽然替身比不上正版好,但至少替身他可以完全控制住,正版那个他感觉控制不了。 他把照片扔给了对面的男人,他当然不会去见谢塔,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他就不信找不到同类型的做代替。 现实里他可以控制自己特意避开,但后来在游戏里他还是与谢塔撞在一起了。 “白六?”这四年里谢塔看上去成熟了一点,也稍微有人的气息了一点,他就像面对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问,“好久不见,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真是一个标准客套的问候。 再次见到谢塔的那天,白六仿佛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他只感觉自己用整整四年堆砌起来的堤防轰然倒塌。 他忍不住说:“还好意思问我?” 他过得当然是一点都不好了。他到底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问他过得好不好,他到底凭什么觉得他能过好? 谢塔不解地看着他,白六甚至能想象出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的样子。 这让他更加感觉生气了。 第二十五章前尘往事(三) 白六一生气就会做很多可怕的事情。他直接用暴力杀了跟在谢塔身后的几个玩家,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望着银发的故人,黑色无光的眼眸里仿佛栖息着深渊。 谢塔很疑惑,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世界小时候的白六性格还好,怎么再次见面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他知道白六是这种性格,但那个时候的谢塔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他还没有习惯这个过程。 在杀了这些人之后还不够,他又甩了甩鞭子上的血迹对着谢塔打来。 被莫名其妙地杀了队友,又被莫名其妙地攻击,但谢塔只是疑惑地望着白六。他这幅样子落在白六眼里,只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如此让人大火。 再一次见到他,白六感觉自己仍旧被他所吸引,欲望膨胀疯狂的想要将他据为己有。他仍旧在空虚无聊的世界里清新脱俗,像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谢塔觉得白六是真的想要杀他,每一道鞭子都一点也没有留手的打过来,但是他还不太想杀人。于是他决定逃跑。白六不肯放过他一直在后面追。谢塔跑着跑着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下踩空掉下了悬崖。 白六站在崖边默默地向下看了一会儿,他也说不出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又觉得好搞笑,又觉得他有点可爱,也觉得有点失落,又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么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他的心里,让他觉得很难受,闷闷地喘不过气来。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情,他都决定到悬崖下去捡谢塔的尸体,就算碎成片了,他也要拿回去收藏起来。 白柳绕了很远的路,千辛万苦来到悬崖下,他惊喜的发现谢塔的“尸体”竟然还是完好的。他马上丢掉了鞭子扑进了谢塔的怀里。 换成其他的玩家,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来肯定死了,但谢塔没事,他后脑勺着地所以晕了一会儿。醒来就发现白六躺在他的怀里,像做噩梦搂着小熊睡觉的小孩一样死死地抱住他。 谢塔觉得白六这一会儿好像又和小时候一样了。 正版的触感、味道、体温果然和盗版完全不一样,那是连顶级调香师都模拟不出来的谢塔的体香。此刻与谢塔接触的这所有一切感受都比已经开始褪色的记忆更加鲜明。就像终于找回丢失得最心爱的玩具的小孩一样,白六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岁月的流逝,回忆的美化,都没有减少这个最心爱的玩具得魅力。再次见到他,他还是那么的开心。 有人说幸运的孩子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孩子用一生去治愈童年。白六突然想起来,原来自己的童年其实过得也挺幸福的。抱着谢塔他慢慢回忆起来,他的过去原来也有那么多快乐的回忆。 谢塔等了很久,但白六还是这样一直抱着他简直像睡着了一样。 “你打算抱多久啊?我还要去打游戏。” “啊?”白六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他震惊地抬头对上了那双银蓝色的眼睛:“你怎么还活着?”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么想让我死?” 白六抱紧了他:“是你的存在,本身就让我无法接受。” “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去。你先松手让我走。” “不要!”白六无论说什么都不肯放开谢塔。 “没看见你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看见了你……我非要把你弄死,把尸体带回去变成我的收藏品。” 谢塔很想叹气,白六为什么这么……他也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不如直接答应……做我的收藏品。”白六硬是将后面恳请的话语吞了回去,他在心里祈祷这个人能够答应他。 谢塔问:“收藏品是要干什么?” 白六后悔了。他不想解释自己的欲望,他不想让谢塔知道他对他的想法。 “不不,忘掉我说的话吧。我们好好的打一场吧,如果我赢了你就听我的话,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他没说如果自己输了怎么办,因为他从来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也从来不去假设这个问题。 自顾自地定下约定,自顾自地发起挑战,然后他输了。他打不赢谢塔。 “真是像个傻瓜一样。” 游戏结束返回现实,望着自己在公司里恢弘气派的办公室,他这么评价自己。 白六很认真的决定要杀了谢塔,因为谢塔是他的弱点,他不想再那样犯傻了。 白六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快的方式达成。 他在游戏里打不赢谢塔那就在现实里杀掉他好了。虽然他没有留下谢塔的资料,但只看过一眼他也能记住上面的内容。 谢塔就住在他任职的公司宿舍里,也如他猜想的一样根本没有人愿意与他同住。他带着赔罪的礼物站在门口等他下班回来。 他戴上面具般的笑容对谢塔说:“我为我在游戏里的行为道歉,我那天心情状态不太好。但那毕竟是游戏,是另一个世界,希望你不要把对我的不满带到现实里来,也不要对谁说关于我的坏话。” 那态度诚恳又自然看上去天衣无缝。谢塔什么也没说收下他的伴手礼,然后打开宿舍门,白六自然地跟着他走了进去,然后关上门反锁,抽出藏在衣服内侧口袋里的小西瓜刀。趁着谢塔背对他的姿势,他猛地冲上去扑倒了他。谢塔反应过来了,他转过身看着拿刀扑向他的白六,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躲。 他将他压在地上,骑在他的身上,高举手中的西瓜刀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他的心脏。 整个过程里谢塔都只是默默地望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反应,透彻的蓝眸仍旧折射出一种置身事外的清冷。他的嘴角微微向下又好像有一丝若有若无得无奈。 一旦下了决定白六从不犹豫,从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可是当他真的把刀捅进谢塔心脏里看着血液涌出来,将雪白的衬衫和长发弄脏染红,看着那双世间独一无二的银蓝色眼睛缓缓闭上后,他又感觉到一种心慌,让他颤抖着拿不住手中的刀柄。 在理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丢掉了刀抱着身下逐渐冰冷的身体痛哭。 到底为什么会哭呢,白六不知道。明明他的愿望达到了,他将不可控的东西变可控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人偶。可他真的好难过,独自一人哭得撕心裂肺,到底为什么会有人像谢塔明明没有什么关系,却不反抗的任由他杀死。白六不能理解,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无法被理解的事物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活了二十多年人生头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事。他没有父母亲人没有理解他的交心朋友,心理医生对于太过于聪明的病人束手无策,甚至在网上也查不到他这种情况的相关案例。他只能靠自己的判断行动,而他的决定也总是正确的,他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理智说他应该杀了谢塔,他照做了。可为什么现在眼泪却停不下来?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谢塔觉得自己也许是有什么问题。因为每个世界的白六到最后都会想要杀了他。而白六是唯一愿意主动接近他并且一直坚持下来的人类。虽然因为出众的外貌也会有人注意到他,可那些人往往都受不了他冰冷的性格几次搭话失败后就走开了。 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就是这样,只有白六不要求他回应守着如同人偶一般的他自言自语。等长大以后去了外面的世界,谢塔更加感觉到自己性格不讨喜了,以前没有人当他面谈过自闭症的事情,但学校里的人经常谈这个话题。他知道这不是一个褒义词也不是一种正常人类该有的状态。老师说他必须要配合治疗接受矫正才能融入社会被人喜欢。他也很努力的配合了,但就结果来说还是很糟糕。 。即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面对他也会忍不住眉头紧锁,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他一直都知道的,自己只是混迹在人类世界里的异类。 神说他不能与人类频繁接触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就把白六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