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血】壹 (睡梦喂药,生涩舔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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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好,那便这样,但我说的让你三分,就是让你三分。 刀锋在他的脖颈半侧。武艺高强,内力深厚的人,能撑泰山。然而,碎梦挺喜欢这个角度的,锃亮的刀,映出了他微不可及,将触未触……那一块的皮肤,下颔的皮rou。少将军这一侧偏长的发尾,在雪亮的刀刃上,蜿蜒下去。 碎梦的刀已经横在他的颈侧了,血河仍然不为所动。 这刀在临近他皮肤的五与一毫之间斟酌,这不应该。他低眼抓住这细微的破绽,冰凉眼色顺着寒芒的枪刃向前,碎梦没有闪躲。血河动身之时,碎梦的手仍一动不动,刀便也顺着逆力,削断少将军的几缕发,蓦然飘融进雪地里。 刃锋浸没,挨着肩上的伤,心脏上三寸。衣料染深,在雪上开了红梅。碎梦朝他笑道,“让你三分,是这三分”,捂住伤口的手掌又下移了两寸,指尖抵住心脏,眼里有野草在燃烧,“下次让你五分,就是在这儿的五分。” 血河有一瞬的愣怔。碎梦的眼难得不敛,因痛和失血,下沉的情感仿佛一种捕捉,竭力克制着野兽的凶狠和欲念,寒夜刀芒,在此刻无所顾虑的一切剖开。 这让血河蓦地想起来谪仙岛的惊雷,夜色中的雷光一刹。也恰逢早晨落雪,周遭亮如白昼,人声鼎沸,或许只是一场梦。之前神相提起时,场边的梅花还不到季节,因这场早雪,地上点点红梅。也后知后觉,低眼看见对面握枪的手,那点细微不稳。刺客在舌尖研磨过血味,又泛起了点笑意和不忍,这对少将军而言,也不太应该。 尘埃落定,碎梦跪地抓紧胸前的枪,捂不住滴落下去融化雪的血,也感觉不到对面那头的失力。风雪本该寂静...... 到底是一意孤行和默许的,刀斩出的开端。 场边的神相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转身走进了人群里,或许平静也不仅是一种不残忍。而刀终已落地,刀掉到雪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声音。 02 离试剑大会还有两个月时,血河应召提前进了汴京。 三天前还在营中跟铁衣谈笑抱怨,转眼马不停蹄,等处理好带到的口信和物件,穿过走向神侯府偏殿的走廊,早已经夜深。听见婢女们轻声谈论,今年冬天也许会来的更早,夜会冻得手指更冷。一步一移间,红枫落在庭院的白沙上头,血河瞥了一眼,转过一个个回廊,月上头顶,夜色如水。等到月影再次落在肩头,血河停下了脚步,如影随行的,是一阵破空隐蔽的杀气,在暗处的窥现。 他微敛起眉,意识到这杀意并非直冲自己而来,而是这位来客自身的冷冽,算是件坏事。对方轻功极好,若非自己不是战于千万人中须时刻察觉任何方向而来的杀心,内力再深一些的人,恐怕也会对此并无所觉。血河下意识紧了紧手臂,因进京只着了便衣而未穿戴战甲,如果今晚要将这来客拦下,受伤恐怕会在所难免。 偏院寂静,桂叶在风中沙沙。杀气陡然加重,气息越靠越近,隐隐有着不实质的血腥味。压迫当前,血河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胸口忽然放松下来,甚至闭眼泛起些轻的笑意。 难以收敛的特质故之放大,反而是想让对方提前知晓的,那人无意识的体贴。 再睁眼血河假意不察,按下心中的波澜,稍顿了一顿,就紧绷着颈继续前行,露出不设防的后背。片刻之后,一阵风掠桂香,冷意直掠向他袒露的后颈,也向前撩起了一些鬓发。 “......怎么变得不敏锐了?” 碎梦说话的气息洒在他的颈后,呵得皮rou湿热,刀的距离横亘两人之间,人影笼罩,贴得极近。刀锋寒芒,刚好划开了一小点酥痒的口子,一道红痕立即浮现在领下的后颈上,倒也还不至于破皮。 “证明你隐蔽的功夫越来越好了。” 血河转过身来,含笑看着碎梦收刀站定。碎梦得了夸奖,反而只是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少将军的脸,看见他眼下一道细微的疤,“敌人众多,刀剑无眼,若不是我,那刀便该......” “但今日的是你”,血河有点无奈,打断避免下了对方的较真,碎梦顿了顿,视线仍在他那点紧挨着眼眶的疤上,无意识紧了紧喉咙。久不见的思绪逐渐紧迫,甚至开始有点听不清血河的话,只看见嘴唇的开合。直到一阵凉风吹来,他才有些清醒,听到那句,“之后的试剑大会。”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血河刚才不过也是在逗弄他。碎梦略有些烦躁无奈,听得血河问起,当然回答道,他会代表流派参战。 “下次见面,你可不要骗我,说你察觉不见我的到来,你的感知不能比这再差。”他低道。 血河闻言爽朗一笑,“下次如果我再骗你,之后的试剑大会,我就让你三分。” 碎梦顿了顿,又只得看着血河的笑轻吐了口气,略微移开了目光,倒是血河很自然地一边引着他往前走回自己暂住的院子,一边闲谈起来。 “我今日才刚抵达汴京,你怎么就找过来了?素问神相他们也来了吗?” 听先提起的是素问,碎梦的指尖动了动,只当是护甲的瘙痒。“我恰好任务在汴京,待了三月,你来......我是听神侯府里的人说的,神相他们应当还在门中。” 血河听得他说完,看着他的神色若有所思。碎梦向来沉默,通常对话只是一问一答,以往血河也会主动跟他分享些琐事,但今天风尘仆仆,精力也不剩太多,连带着他也有些寡言,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在桂香的夜里走着,微风拂到面上,许久没有相见交谈,应当是再热络一点的......但此时此刻,倒也不错。 等走到院门前,碎梦顿了下,似是有点犹豫要随着进去再喝茶闲谈,还是就各自归去休憩。他同样察觉到了血河淡的疲累,但一路走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关心。他看了血河一眼,血河只是抱手靠着墙,擒着笑在等他的意愿,活像一只懒倦的大狮子狸猫。 “你在这里歇下也行,我就让侍女再打扫一间屋子。” 碎梦低着头,突地想起那道他后颈上自己用剑留下的划痕,呼吸对皮rou的触碰。两人此前几乎没有如此过,以往任务过夜,或多或少也有他人在场,他知道血河这是单纯的好意,向来即便有些累,也会继续温和对他的兄弟好友付出着目光。 “不必了,我也就是顺路赶来看你一眼,夜深露重,我就回歇脚处了,明日......还能再叙。”落荒而逃。 血河点了点头,也并不强留,他在汴京还有些时日,更不用说他们都各自任务琐事缠身,相见本就只是一种间隙的缘分。 短暂停留的瞬间,这点相聚也足以让人高兴。血河回看檐上的月色,想着碎梦仍旧与人相处纯粹滞涩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回了室内。当时也只当做是一个,平常而有点惊喜的一天。 03 “怎么样,有起什么作用吗。” 九灵轻笑着斜靠上刺客的肩膀,碎梦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冷然轻避开。神相正在抚琴,垂目平静,也不知是无感无念,还是在侧耳倾听。 “好哥哥,我提醒你,如果没舍得划破,药效可能没大用。” 碎梦闻言敛眸不语,神官投来了平静的视线,猜到了七七八八的不言之中。 昨夜。 碎梦离开后,未曾走出太远,闭眼平复了气息后就落在檐上,远远看向血河的院落,承着月色就这么看着,站立等待了半夜。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他抬手搓掉了肩头上的落霜,身轻如燕,才落回了掉了一地桂花的门前。 碎梦站在院中凝视了面前的屋子片刻,然后才屏息走近,从窗棂往里看了一眼。月已西落,里头是再熟悉不过的暗色,碎梦轻抬手慢慢推开了房门。刺客任务无数次,也难有此次紧张,一边暗想血河还是太不谨慎,在神侯府中便不闩上门,心绪复杂。 榻在内里,刺客的夜视能力极佳,细扫过他带来的东西,一点行李堆放在桌上和一边,相当简便,可能是因为待不了几天。 也正因为待不了几天。碎梦平静微沉的目光扫过床榻上安稳的人,血河的呼吸微重了点,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碎梦知道药效还是起了作用,以往跟他们同出任务,血河抱着枪闭目,呼吸平稳,但稍微的动静便会睁开了冷静的眼。而此时此刻,他已难以再感知外界的动静。 碎梦坐到榻边,看了看,俯身捡起了他披散的一缕长发。因睡而放下的束发,逶迤散落,甚至垂下床榻,倒跟人的性格一样,柔软带有点微卷。碎梦定定看着他的眉眼,描绘过他的鼻尖和嘴唇的线条,从未见过血河如此的姿态,他捻着那缕发微怔了一会儿,才伸手侧过他的脑袋,撩开发看他后颈的那道划痕。 九灵说过,如果不流血,药效可能不太有作用。但是他今天得见他,看见许久不见的眼下添的一道伤痕,竟就是不愿再伤他。刺客知道这是种从未被容许的优柔寡断,但是刀尖在手,那刻也就偏了力道。 微红的划痕在皮rou上相当惹眼,碎梦下意识伸出粗糙微凉的指腹去搓了搓,搓开一片红痕,血河被他揉得闷哼了声,碎梦猛然惊醒,烫一样地缩回了手。 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来不及等他适应温存,或者调整失态,时光如剑。他已没有回头之路。对于碎梦,如刀光般的当机立断,才是理所应当的不退。 他拢着血河的头发,向来平静的眼低垂看着,逐渐低头下去亲吻上了他的颈侧,触碰上的一瞬间,热意酥麻,嘴唇生疏地磨蹭着他温热脉搏的跳动,忍不住逐渐倾身而上,手里流淌过他的头发,又被抓牢在手心里。此时此刻的真实,却比梦中的虚幻更为淡薄。碎梦的手臂逐渐揽紧,舔吻在颈间皮rou上,不敢用牙去磨,忍着咬的欲望。血河的喉结滚动,无意识低低喘了出声,碎梦狠吮了两下,眼角微红,叹着气从怀里掏出了药瓶,仰头灌了一口,惩罚似的捏着他的下颔,猛得对着血河的嘴唇咬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其实也只是生疏地用舌头推渡着含化的药汁,和近乎本能的咬吮。血河只是稍微无意识皱着眉头喘息下,下一秒也就会被碎梦立即覆盖压制。药的味道特意不能做重,倒像只是在渡水,碎梦眯着眼想起有次任务同行,血河重伤昏迷,素问他们只得七手八脚地用叶子拢了给他喂水,把他的嘴唇磨得发红,水痕泼洒,那时碎梦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也不知算不算是个吻,碎梦低着头想。皱着眉头既要喂药,也要克制,血河在下意识挣动,碎梦只能制着他低头深深舔吻着,手臂撑着全力,很快额上也出了汗,血河魇中的闷哼抗拒,几乎是让他追着去咬。两人喘息动作间被子滑下榻了大半,血河胸前的衣襟也半敞开,露出不常见光的半侧饱满胸膛,点缀着饱涨的嫣红一点。碎梦猛得拽过被子给他盖上,呼吸乱了半截,不小心咬了血河的下唇一下。 听得血河似痛的轻哼,碎梦反应了过来,赶忙安抚似的舔了舔,直起身喘气看他。药终于已经喂完,比碎梦做过的任何活儿都要累。他深深平复着气息,看着那人散乱湿热的周身,微蹙着眉躺软在榻上,嘴唇泛起了一点血色。碎梦挪身过去,安抚似地拍了拍哄,少将军难得有这样的表情和姿态,平时温和淡而懒散,迎敌时冷峻利落,似一尾带火焰的箭。就算是受伤和吃瘪,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有点柔软不知所措的睡态,因不知发生何事,因魇住而醒不过来。 愧疚两分有余,更多是一种怜爱,也不会跟人提及,倘若能永远就如此刻。碎梦极少了解到世间的一些规矩情爱,甚至被评价人性不足,但只要面对血河时他的感情完整,那就只倾斜这一点给他就行。 碎梦循着本能,现下才想起来褪下了手甲,隔着衣料抚上血河的肩头,控制着手下的力道,慢慢又吻了上去。这种事也不需要教习,他吻得极具侵略性,非得缠着血河连在魇中都只能聚焦于此才罢休,血河闷喘着,没能有太多回应的意识,倒方便了他感情的倾泻。 十年来,之前没有敢想过这样一天。毕竟性命如履薄冰,爱恨也遥远。碎梦轻声呢喃着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像只唯独贪图索取,在血河边舐水的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