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所有的阴谋算计在她看来都是可笑的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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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落暮西斜,正是万物万灵巢的安谧时刻,忽然“啪”的一声响在陈家府院的后院里。 凝目看去,便见陈老爷往后连连退了两大步,他捂着被打偏的脸慢慢抬起头,脸庞皱纹叠深,不见和蔼之色,唯有嘲意无尽。 “世子殿下,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怒呢?”陈老爷捂着脸冷笑开口,声音却非陈老爷的沙哑年迈,而是年轻人独有的清脆爽朗,语气更是含着无尽嘲讽。 楚辞面冷寒色的在石桌边坐下,冷冷看着他:“孙斌,为何是你在此?” 孙斌二字落下,陈老爷哈哈大笑一声,抬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一张清隽异常的脸庞,左边脸上还刻着鲜红的五指印。 撕开假面的孙斌随手丢弃了那张假脸,吊儿郎当的走到楚辞对面,大刺刺的张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是笑眯眯道:“不是我,世子殿下还想是谁?” 按照早就筹谋好的计划,应该是六哥的直属校尉在陈家庄接应他,楚辞就问:“刘秀呢?” “哦,他啊,他太蠢了,连大人都护不住,被九殿下赏了一顿鞭子,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养伤呢,所以就换了我来啊。”孙斌笑嘻嘻的灌了一口茶水。 “你们的任务只是带我回去,白日为何强要收我们为儿女?”楚辞冷声道,“别浪费时间,尽早解决了她,我还要回国复命。” 他的身上一早就放了追踪香,也在路上小心留了记号,就是为了方便他们跟随找来。 他们此行早已准备好一切,杀手暗客多不胜数,就连那老婆婆都是提早交代过的人,自然便会顺理成章的寻到陈家庄汇合,却偏偏在这一关稍微出了点差错。 “因为计划改了啊。”孙斌满不在乎的丢了一颗瓜仁进嘴,含糊道,“世子殿下莫急,我看了,那女人我打不过,凭我一人是救不出你的,只得另想其他办法,这才必须要把你们二人留在这陈家庄一晚。” 楚辞蹙眉,孙斌是上过战场多次的黄金校尉将军,枪法和剑法都是朝中一绝,此行是作为九皇子楚河的护身护卫,若连他都自认没有胜算,其他人他还想不出有谁可以比肩。 既然硬来不行,自然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办法。 智取。 孙斌抬指抛了一颗杏仁,再用嘴接住,咬的嘎嘣响,再对他轻笑一声:“毒杀。” 一瞬,风起墙角。 夜深入墨,楚辞又被爱子心切的陈老爷叫去作画喝茶,夏忘不感兴趣便没有去,正坐在自己屋中无所事事的发呆,屋门被敲了敲,门外传来丫鬟的轻声询问:“小姐,你睡了么?” “未有。” 丫鬟端着托盘推门小步进入,走到她面前佛了佛身:“小姐,这是老爷特意命后厨给你准备的乳鸽汤,嘱咐你趁热喝了。” 炖烂的rou香混着蛋香弥漫在鼻尖,夏忘偏眼望了一下,嗯了一声,抬手拿过小碗闷头几口吃得干干净净,又拿软帕擦了擦嘴角沾到的油渍,再淡淡吩咐道:“替我向老爷说声多谢,退下吧。” 丫鬟躬身退下,还顺手给她带上了屋门。 半刻钟后她干干坐着实在无趣,也觉有些困了,便干脆的脱了外衣上床睡觉,准备明日一早便起身催着楚辞走,在这里多浪费一分时间她都等不及了。 很快屋中传来绵长规律的呼吸声。 又过了大半刻,屋门外响起了一点点窸窣响动,接着紧闭的屋门被小心的从外往内的推开,两名丫鬟悄悄摸摸的摸进了屋子里,点燃了桌上的熏香炉。 “老爷说了,瞧着晚间小姐吃的较少,一定是这段日子奔波辛苦了,给小姐点安魂香更有利于她休息。”其中一个丫鬟轻声翼翼道,“你去把小姐喝过的茶盏换了,还有把小姐脱下的衣物拿来,我过后给她洗了,仔细别扰着小姐休息。” 另外一个丫鬟谨慎的应了。 把茶盏收好,衣物拿走,做完后两名丫鬟又退出屋门,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屋里的人翻了个身。 直到半夜,一切沉归静赖,万千生灵陷入深睡中,却有一点点的火光逐渐从屋角漫出。 等到人们发觉到时,熊熊火势已然制止不住。 “救火啊,走水了!” “快拿水来救火,火太大了!” “来人啊,小姐的屋子着火了!快救人啊!” 床上被喧闹声惊醒的楚辞一下睁开眼,他听到屋外的闹景便知计划开始实施了,随手披上外衣便要起身追出屋中,却是才下了床榻就听到一声清淡低沉的询问声。 “去哪啊?” 楚辞的脚步一住,他身子凝住,慢慢的回身,果然就见本该在对面屋中好睡的夏忘此刻却双腿交叠的坐在他床帏旁的软椅里,正微微偏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目光冷寒如冰,深邃似海。 夏忘不知来了多久,也不知在床边看了他多久,想到这段未知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他便是背后冷汗倒灌,心头一阵狂跳。 前方的楚辞身姿僵硬的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夏忘只是低了低眉看住自己的纤长指尖,云淡风轻的叙述道:“毒杀,烧杀,暗杀,还有迷药,为了杀我,你们也是费尽了心思啊。” 那张锦帕有毒,丫鬟拿了她的衣物,熏香里有迷香,以及门外随时等候着的数十名暗杀者,一一全被夏忘点了出来,楚辞的脸就在她一字字的叙说中逐渐失色。 “姓楚的,我是不是说过,让你省省你的小心思。”夏忘长腿交叠,往前稍一探头,黑发从她肩头倾泻而下,垂在她胸前雪白的亵衣上,她抬眼看向他,目光冷的放不下一物,“为什么你不听话?” “你,你怎么…知道的?”躲过一样没有什么,但这些一一全都躲过了,可见她早就知晓了他们是假模假样的做戏。 楚辞想着白日她逼着自己唤孙斌叫爹时,怕是她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就是想顺势推舟看他难堪。 “我为何不知?”夏忘淡漠的看他,眼中是明显的鄙薄,“我说我不熟世道,你就真以为我是个任你糊弄的傻子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陈家庄藏匿的气息,以及你的笑不由心,哪样不是眼瞎的看不见?” 楚辞喉咙一涩:“你从最开始就怀疑我不是真心投降?” “怀疑?”夏忘冷笑,“你实在高估自己了,我不是怀疑,我是压根不信,你那点登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哄哄旁人还成,怎会自欺欺人的以为能哄到我呢?” 既然已经被她拆穿了,楚辞也不必再笑脸相迎,只沉脸戒备的看着她。 “而且,我也想给你一个教训。”夏忘拍椅端庄的站起身,两步走到他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道,“这样好教你更加明白,我的命令不能违背,我的身边不能起异,我的手上有吃人鞭子。” 她倾身凑在楚辞皮肤细嫩的耳际,一字字的吐话道:“我是不是还对你说过,若你敢想跑,我就打断你双腿?” 每一个字都是最赤裸裸的寒彻冻骨,楚辞猛地睁大眼,刚欲想往后躲开,再惊声叫唤时,夏忘却是眼尖手快的伸手一把紧紧摁住了他的嘴唇,指缝间捂得密不透风,他便一字呼救说不出口了。 同时夏忘的另外一只手灵蛇滑过般的顺着衣袖掐住他臂膀,翻手狠狠一扭,便听咔吧一声,活活的扭脱臼了。 在夏忘手下,楚辞闭目急促的呼了一瞬。 “但是,”耳边又听夏忘低哑的笑声道,“我现在还需要你,所以,我暂时不要你的双腿,一点惩罚却还是要的。” 话落,夏忘的一脚再重重的踹上他左腿膝盖,又是清脆的咔吧一声,楚辞的身子一歪,夏忘顺势放开了他,他便如水般的瘫滑在她脚边。 他的脸色煞白,冷汗遍布额头,黑发铺满地面,身体扭曲的瘫倒在冰凉地上,细细的发着抖。 夏忘冷漠的低眼看着地上的他紧紧咬住单薄的红唇,把喉咙滚出的鲜血全吞了回去,咬的泛了白,也是一声不吭。 她挑眼:“这回你终于懂事了,知道不该叫的时候就不叫。” 楚辞闭紧了眼,呼吸急促,汗水层层而下,喉咙血色溺满。 夏忘径直踏过他,迎身走到门边,看着轻薄的门纸外对面映着火光熊熊,人来人往,只听有人急声救火,却无一人真正往里倒水,只是故作模样的在门外焦虑的来回转着。 而那戴着人皮面具的陈老爷就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外,哭声踉跄的唤着我的儿媳,倒是装的一副情深模样。 若是她真的逃出来了,这群人也可以继续假装着走水救人的感动戏码。 他们怎会知晓,此刻她就在对面的楚辞屋中意兴阑珊的看着他们装模作样呢。 “……真是,”她在门后慢悠悠的笑了,“太无趣了。” 和人打交道,实在是太无趣了。 火光蔓延的屋子至始至终不曾发出一声尖叫,陈老爷终于发觉不对,于是他转头一脚踹开了楚辞睡的屋子,果然屋中举目无人,唯有两件单薄纱衣被人踩拧在地。 看着那衣物,他脸色顿沉。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