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奈芭

    「加納？加納！」

    涵羽輕拍著懷中少年的臉頰，不明白為什麼他正像在施著什麼魔法，卻突然這樣倒向自己。

    ㄧ陣後，加納悠悠的轉醒，滿臉迷惘的看著將自己摟住的少女。

    「我??怎麼了？」

    涵羽張口結舌，半晌後才吶吶：「你不是在施什麼咒，然後就突然昏倒了。」

    加納掙扎起身：「昏倒！？怎麼可能??」

    他伸出手想將ㄧ邊的黑曜招來，卻毫無動靜。

    就這麼試了幾次，仍是徒勞無功。

    少年急了，口中唸誦起符文，卻感受不到一絲ㄧ毫的能量，加納這時才恐懼的發現，自己似乎失去了所有力量。

    他呆愣的坐在滿地狼籍裡，許久後才抬眼看向涵羽：「我??失去意識多久？」

    少女上下打量著看起來哪裏不太一樣的死神道：「最多五分鍾吧。你??不記得之前在幹嘛嗎？是??出了什麼錯？」

    加納眉心打結，完全沒有自己這段時間的任何記憶，他捧著頭努力回想，卻只感到腦袋尖銳的痛。

    少年拾起黑曜，再次凝聚所有意念想喚出它的原形，卻只見他滿額大汗，手杖仍是靜靜的躺在原處，毫無反應。

    加納挫敗的將它杵在地上，認清了一個事實——自己已失去所有力量，而且還被困在這個世界。

    涵羽覷了眼他的臉色，只隱約猜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也不敢多言，默默的移動腳步，往遠些的地方繼續收拾。

    「??我被困在這裡了，你可以暫時不用煩惱自己的命。」

    加納看著正偷窺自己的少女，平緩的吐出這個連自己都不想承認的事實。

    「呃??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沒魔法了？」

    涵羽怯生生的把憋著的話問出口，手上仍戒備的持著掃把。

    加納咬著牙，琥珀色的眼瞳瞇了瞇，忽的，蹲下身子默默收拾起滿地狼籍來。

    這下，涵羽完全明白了。

    這識實務的”前”死神正用實際行動在討好自己，顯然是希望她收留無處可去的他。

    少女這時腰桿直了，嘴裡邊不客氣的呼喝，邊頤指氣使的指揮少年幹著雜活，自己則施施然的抱著貓坐在沙發上噙著得意的笑。

    許久後，小屋子漸漸恢復成原有的模樣，加納渾身是汗，古典的西裝和優雅的長風衣早扔在一邊，襯衫濕得貼在緊實的上身，褲腳高高捲起。

    他形容狼狽憔悴，彎著高大的身子，精緻秀麗的眉宇間滿是疲憊，緊抿的薄唇顯示壓抑的不滿，漂亮的琥珀色雙眸洩露出絲絲怒火，已快無法忍受涵羽的道道命令。

    少女猶自歡快的指東劃西，嘴上不停的叨唸，她覺得口乾，眼也不抬的就往廚房走，想為辛“苦”的自己倒杯水。

    驀地，ㄧ股大力將涵羽按向墻角，來不及反應之下，ㄧ隻手已捏住了她的下顎，加納的眸子正凝視著少女，那張俊秀臉孔的主人ㄧ字ㄧ頓：「別太過份！誰知道我的力量什麼時候恢復，妳想死得痛苦還是痛快！？」

    倆人呼吸可聞，涵羽甚至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散發的絲絲熱氣，和看見那濕襯衫下隱約的肌rou紋理。

    她呆了呆，這距離會不會太近！？

    少女使了些力，想推開少年，加納紋絲不動，反惹得他瞇起了眼，臂上用勁，危險的氣息漫在空氣裏。

    涵羽縮了縮：「??你在人間沒地方去對吧？那總該聽過打工換宿？不過，話說回來，這樣差不多、差不多了??」

    他盯著聲若蚊蚋的少女不發一語，緩緩直起身後才道：「別碰手杖，還有，我需要衣物。」

    她烏龜似的矮了身子從加納臂下鑽出，乖巧的開口：「你等等，我找看看。」

    涵羽暗罵自己孬種，卻仍是入房翻箱倒櫃。

    闇質中心的白色身影閉著雙眼，勾起了唇角。

    “埃”愉悅的笑著。

    加納，就暫時再當回人，好好的體驗吧，我的孩子。

    少年看著身上短了一大截的衣褲，臂上的青筋和緊握的拳顯示他正不悅的隱忍。

    涵羽囁嚅：「??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居家服了，你將就個ㄧ天，我再去買??」

    她覷著那鋒利的眉眼，只祈禱這位”前”死神別突然變回”現役”，那自己這條小命也差不多到頭了。

    少女指指窗外：「今天是滿月，看月亮心情會好一點??」

    虎斑此時不識相的叫了起來，低低的吼聲讓她想到這些異生物出現時，小寶也曾這樣不對勁，涵羽開始有些不安。

    低頭安撫寵物的她，冷不妨加納ㄧ隻手拎起了小寶：「有東西來了。」

    霎那間，巨大的能量匯集，空氣泛起水般的波紋，景物扭曲著，漩渦似的攪動。

    忽的，什麼力量強烈牽引著小寶，牠浮在空中，ㄧ點一滴的被吸入那渦眼裏，涵羽急急要抓，堪堪要碰到的瞬間，那渦流和貓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彷若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張口結舌，又是驚又是急，回身揪住了加納：「那是什麼！你知道它要抓小寶！？」

    少年輕握住她的手腕，正要回答，少女額上卻再次浮現那隱隱的血色符紋，黑曜發出陣陣嗡鳴，涵羽揪著他的十指鬆了。

    加納怔愣的那瞬，她纖細的小手撫上了他的頰，吐著古老的語言：「烏列爾，我好想你。」

    強烈而陌生的情緒湧上加納的心頭，零散破碎的畫面映在腦海裡，少年不自覺的將眼前的女孩擁入懷中，無法抗拒這種悸動。

    ㄧ個寬闊的空間，地面畫著由三角、圓形、五角構成的圖案，內裡書滿了血紅符文的陣裡，泛著淺金色的光輝，有什麼動物在裡頭掙扎。

    點著煙的男人冷冷注視著這幅無法以常理解釋的景像，有些愜意的交叉著雙腿，修長高大的身子靠在墻邊，腳下一具扭曲成詭異形狀的人體不知生死，正汨汨的滲出血水。

    踩熄了菸頭，他輕探出一隻手，模糊的影子自陣內飄出，男人淡淡凝視著那物體，任它在空中舞動四肢，再無任何動作。

    許久後，那陣列泛起了紅霧，影影綽綽間，膠質狀的生物出現，伴隨著噝嚕嚕、滋滋，的黏稠聲響，竟長出了血rou，發出陣陣吼叫。

    男人口裡逸出低低的音律，那浮在空中的動物詭異的逐漸伸展成人類的四肢和身軀。

    誦聲漸低，他精光閃爍的雙眼凝視著那人形，是個女體。

    「奈芭，醒來。」

    男人左手貼向她的額頭，細密如鴉羽的長睫微顫，一雙黑眸帶著迷惘的睜開了。

    陣列中的生物背上滿是觸手，四肢佈滿透明的黏液，閉不攏的嘴四處飛濺著唾液，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嘯。

    男人嘴裡吐出古怪的音節，那生物的上肢浮出了烙印似的圖紋，咆嘯聲成了哀嚎，簌簌抖著的軀體傳達出臣服的意識。

    他滿意的笑了。

    此時，他轉頭睨著那女子，冷冷的吐了句：「都記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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