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鲛人是由什么做成的

    或许是因为雷斯和乔兰也能通过朝暮石预估你的大概距离，所以并未对你的到来表现出过多惊讶。

    乔兰好像恢复了初见时的阳光，看了一眼跟着的蒂埃里和面色冷淡的阿斯普，打了一声招呼，就轻轻捉着你的手腕，转头问你：“芙洛西妲！你见过鲛人吗？人类贵族真是可恶，我们昨晚救回来了一尾鲛人，你要看看吗？”

    “它看起来状态非常差，正好你来了，或许你能看出来怎么做能让它更好。”

    乔兰说话像连珠炮似的，还对你进行犬科特有的热情开朗笑容攻击：“我带你去。”

    雷斯/莱尔/伊恩&蒂埃里/阿斯普：“……”

    “还真是热情啊。”蒂埃里抱臂看着你被乔兰拉着迅速跑远的背影，语气奇异地感慨了一声。

    “你好，雷斯。”雷斯先把视线放到了这两位陌生兽人的身上，对他们点了点头。

    “阿斯普。”蛇人“嘶嘶”两声，算是作答。

    “你好，我是蒂埃里。黄金狮子竟然会来人类的地盘吗？”蒂埃里盯着雷斯金色的微长卷发和琥珀色的眼眸看了几秒，这样问道。

    “说来话长。”雷斯没有顺着聊下去的意思，“狐狸中的刺客也很少见。请跟我来。”

    莱尔、伊恩和雷斯算是熟人了，一时间也没怎么寒暄。

    跟着走了一小截路，逐渐接近奴隶救援小队的临时据点了，蒂埃里突然开口：“所以你们都和那位精灵混血做过了？”

    “！”莱尔微微睁大了眼睛，伊恩也是垂耳一抖，脸倏地涨红。

    雷斯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步子微微放慢，好像在斟酌着怎么说：“……倒也不能这么说，既然你会问这个问题，应该也是一开始发生了一点误会吧。”

    “唔，”蒂埃里点了点头，目光仍然落在雷斯的后背上：“不过她能够战胜黄金狮子吗？还是你也因为突然中毒所以失去了反抗能力？”

    “也”？现在他们几个倒是都知道蒂埃里会沾染病变的原因了。

    不过……

    “不是，我当时濒临死境，是半精灵女士救了我。只不过是一些后遗症导致的意外而已。”雷斯的语调很平静，“不过阁下似乎对女士有些误会？”

    蒂埃里轻轻撇过了脸：“……没有，怪我。”

    说话间，几人也差不多到了乔兰急切要带你去的地方了。

    那是一个特意用现劈的木柴搭起来的简陋小棚子——就形状来说，可能说是“木盒子”更为恰当。

    “救回来的鲛人被人类豢养了半年，极其虚弱，极度警惕，且不能长时间晒太阳。”雷斯这么说着，解释了这个小棚子的由来。

    “这里离泽代利亚海距离遥远，竟然也有鲛人被贩卖到这里。”莱尔的声音仍然那么温和，却带着难以忽略的惆怅意味。

    泽代利亚海是众所周知的鲛人活动海域。

    “人类嘛。”蒂埃里只说了三个字，却好像在嘲讽着什么。

    “可人类是无法驯服鲛人的，他们过于看重对方的美貌，却忽略了鲛人的凶猛。”雷斯敲了敲那扇称不上是门的、全是缝隙的敷衍门板，随即就推开，让人得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与其说是被我们救的，不如说是卡弥落自己逃出去时被我们发现了，仅仅防止他因缺水而死。”雷斯的最后一句话落下。

    几位兽人顺着往里看，正见到你小心翼翼、动作极为缓慢地伸出手。

    大木盆边缘，正搭着一只指甲泛着锋利的冰蓝反光、皮肤惨白到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一只手。实际上，跟阿斯普的肤色还挺像的，只是这位看起来非常潮湿，一眼看去，几乎能让人错觉自己闻到了海的气息。

    雷斯他们没有你的视角，因此也就不知道在水盆里，一位勉强屈起尾巴浸入水中、躺在这局促的狭小空间里的鲛人正用冷冰冰的蓝色双眸紧紧盯着你，似乎只要你贸然一动，就会被他的利爪划开喉咙。

    鲛人的确是很危险的。不只是锋锐的、能够轻易把海中生物开膛破肚的指甲，卡弥落的肘部也长着乍一看非常脆弱、实则不小心划到就会留下深深伤口的淡蓝色鳍片。

    卡弥落眼也不眨，眼珠随着你手的靠进而缓慢转动。他的眼白布满血丝，显然已经非常疲惫了，冰蓝的双眸还是清澈剔透，只是泛着无机质的漠然光彩。

    他现在说不上光彩照人，在人类的“照料”下，本来跑在水中应该如烟如云的长发黯淡，枯着吹落到双肩上。由于雄性鲛人并没有穿上衣的习惯，你能够看到他的胸前有许许多多细小的伤痕，不像是人为，更像是由于频繁用身体作为武器去撞击而划出的。

    乔兰就在旁边蹲着。

    卡弥落对乔兰应该是有一点印象，知道他是友好的，所以只针对你的动作进行反应。

    两只迥异的手即将触碰到一起时，鲛人“嗖”地收回了手，非常警惕地把手缩回了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上半身也往下滑了滑，只留一张惨白潮湿却绮丽的脸没有浸入水中。

    光从外表来说，卡弥落的状态固然不是很好，但似乎也不是特别严重的程度，在克服了“保持周身潮湿”这一困难之后，皮rou伤都在缓缓愈合。

    那么，乔兰口中严重到兽人医师一筹莫展、碰运气让你也看看的问题是什么呢？

    “卡弥落的声带没有出问题，却好像不会说话了。”

    雷斯对身后几位站着的兽人解释道。

    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心理问题了吧。

    在几位兽人的围观之下，你的心里也不免有些心理压力，更何况是依然耳聪目明、能够分辨出来了好多人的卡弥落。

    凶残的鲛人抬起了虽然失去了一些光泽但还是堪称艺术品的大尾巴，由于知道你们没有强烈的恶意而没有全力攻击，而是非常克制地——盲泼了所有人一身水，无一幸免。

    可以说是具备顶尖的战斗意识了。

    ——而变成落汤非人类的你们还要“我都理解”地退出去，并准备给鲛人的“水床”里加水。

    不过，心理问题，好像并不是你能解决的病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