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训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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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火在眼前凝成熟悉的长鞭,萧炎已经觉得身后开始隐隐作痛,年少时不算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加之眼前师长冷凝的脸色,他竟难得地有了几分恐惧。 似乎是因为空间太小使不开,鞭子又被塑得短了几分,和寻常家里放着训诫子弟的藤鞭无异。药尘掂了掂手里的家伙,目光慢慢移向额上生出冷汗的萧炎。 “外袍脱了,跪中间去。” 萧炎脑袋里好像一时间空白了,如此经典的惩戒场景他曾在家族见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他和老师之间。 藤鞭搁在他肩膀上敲了敲,“听不懂哪个词?” 源自灵魂的怪异战栗激得他一下子站起来,顶着老师的目光手足无措了几秒,又匆匆把外袍脱下来放在一边,背对着药尘跪在了门厅中间。 他的眼前就是房间的门,似乎还能听见外面的人行走的声音,心头浮上来几分难言的羞耻。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药尘站起身踱步过去,淡淡地开口:“我想说的话,你自己也清楚,我就不重复了。该你受的就好好受着,结束以后我要听到你的反省。” 萧炎呼吸急促了几分,身子紧张得都绷了起来,喉咙里不清不楚地挤出了一声“老师”。 药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凝视他,暗叹终究还是个孩子,意气用事的时候连死都不怕,被长辈一吓就紧张成这样。 鞭子扬起风声,第一道落在后背上,火辣辣地撕开痛感,尖锐的疼一点都不像当初训练躯体时的钝痛,即使萧炎再心性稳固,都忍不住低呼出声。 药尘一手调养起来的身子,自己清楚得很,连下手的力度都精准又刁钻,正好吊在他最极限的位置。 还没等缓过来,第二下就抽了下去,正落在上一道伤痕的下方。 冷汗这下是真的冒了出来,疼得萧炎脸都白了几分,难挨的惩罚间断几秒便如约落下,痕迹的角度完美平行。 “老师,好痛……” 他的身体经年累月的锻炼后早就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此时因为意志力的控制没有动弹分毫,却不意味着不疼。 药尘应他的方式是更狠厉的一记责打。 萧炎的闷哼里已然带了求饶似的颤音,藤鞭抽出来的伤又细又密地覆盖整个后背,在空中的残影带出风声,揪得他整颗心起伏不定。 异火打出来的伤好似被烤灼了一遍,哪怕不碰都疼,藤鞭的位置一路打下去,又隔开尾椎危险的地方,终于落在了后臀上。 两个部位被打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短鞭抽出来的伤由于角度问题斜着贯穿了饱满的肌rou,疼得他终于忍不住往前倾了身。 风声又再次响起,却短促了许多,这次竟是直接叠在了同一个位置,浓郁的紫色登时泛开,肿起的痕迹顶到裤子的布料。 “老师!”痛呼意料之中地传进药尘的耳朵,他却不作声,强硬地摁下心里的怜惜,照着同样的地方只重不轻地打下去。 “啊!”疼痛一下子摧垮了理智,叫喊破口而出又被生生咽了回去,等萧炎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把手挡在了后面。 藤鞭不轻不重地点着他的手心,示意他拿开。 小臂微微颤着,几乎是用了全部的控制力才挪动开来,下一鞭就猝不及防地直接咬上了伤口,温热的液体似乎已经从破开的口子里顺着腿流了下来。 “老师,老师!”他保持不住姿势微微侧过身,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呼吸都断断续续的,“我挨不住……” 药尘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言语,仍然只是用藤鞭点了几下他的身子,示意他转回去。 “老师,我真的不行……求您换个地方打。” 异火凝成的鞭狠狠抽在了他手臂上,“这会儿就知道疼了?想你该想的,今天再求饶一句,我让你褪了裤挨这顿鞭子。” 风声再次响起,这次总算没再打在同样的位置,却和之前的鞭痕交错,实实在在打在身上。 萧炎疼得意识不清,也顾不上意识,躲闪着打在身上的藤鞭,喘着气一遍遍认错。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一定改。” 药尘终于在他血色浸染开衣物时停了手,垂着眼看他:“哪儿错了,怎么改?” “我不该不以大局为重,不该意气用事,不该不珍重自己,我再也不会了。” 师长笑了一声,“原来你都清楚啊。” 药尘缓步走到他面前,把鞭子收了回去,盯着萧炎苍白的脸问道:“你当时偷炼破宗丹,怎么想的。” 萧炎脸被他攥在手里,艰难地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药尘又隐隐露出了那种耐人寻味的笑,竟是有几分痛意:“好,好,一个两个,都爱偷着学,越是不让碰的,越要想着办法碰。” 萧炎愕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药尘指的是韩枫和自己,顿时浑身的痛和疲惫催生出前所未有的委屈,竟难得地摆出了忤逆的姿态,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您拿我跟他相提并论?” 药尘也是心头火起,一时间说话也顾不上分寸,“怎么?你不也是想变强想得性命前途都不顾了?那破宗丹……” “我说了我只是想救您!” “我让你救了吗?” 萧炎看着他,想说点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把头垂了下去。 是了,老师根本没要求过什么,没要求过他的爱,他的依恋,老师需要的就是一个出色的徒弟,传道受业,继承衣钵,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最好再拯救他,为他重塑身体。 三年之约后知道老师躲在戒指里那么久没出来时,他心里疼痛过,却没有说。 地底如梦的一夜后,他看着老师清醒以后避之不及的反应,也痛在心底却未曾说过一声。 因为他不愿言明自己有多依赖,多眷恋老师。 因为这一厢情愿的依恋和追随,也只不过是他一个人藏在心里的秘密,在无穷尽的忽视下,一瞬间就似泡沫般随风而去。 连老师的名字,他都是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旁侧的药尘根本没注意到萧炎已经钻了牛角尖,只当他不服,仍是沉着声训斥。 “这么多年,我可曾说过你为人弟子应该事事听我的?你再怎么闹我都愿意护着你,可你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置你父母亲友于何地?又置我于何地?非让我看着你在我眼前经脉寸裂死于非命不成?” 萧炎安安静静地跪着,再没任何反应。 药尘看着他垂头不说话,疲惫地按了按头:“你既听不进去,那我也不多费口舌,你我只是师徒,你若觉得我委屈你了,我从此也不cao这份心,你愿意如何便如何。” 愿意如何便如何? 萧炎忽然笑了声,骨子里最原始的傲气一下子把所有桀骜不驯激了出来,爱与痛苦纠缠不清的记忆,心底混乱的、沸腾的烈火终于按捺不住尽数喷发。 他装着语气轻佻地说:“只是师徒?老师在地底的态度可并非这样。我和韩枫总归还是有些不同的吧,毕竟我还跟您……” 一巴掌重重打在左脸,打断了他的话,这次的颜色显然比另一侧更浓郁。萧炎脑子里是药尘反着右手用手背扇他的画面,舔了一下嘴角的血,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