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雪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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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近乎绝望地停下脚步时,突然听见了一句“别怕”。 金銮殿外,她义无反顾,向他伸出的手;温柔如水的月色之下,她衣袂翩飞,提灯而来的坚决;还有她浑身是血,虚弱地倒在他的怀中,却还强撑安慰他。 他想起来了。 ……他不能死,为了崔锦之,为了无数因他惨死的无辜生灵,他还不能死。 几乎是刹那间,祁宥只觉得全身一震,耳边嗡鸣作响,嘈杂的人声破开死寂,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中。 “……喂进去了!” “什么时候……才……醒来?” “只要喝的进药,便是好事……只是……伤势过重,不知道何时才能……” 祁宥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字眼,想要拼命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缓慢地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眼前跳跃闪动的烛光。 呆愣了好半天,少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被人抱在怀里,他迟钝地下移视线—— 瞳孔刹那紧缩,眼前猝不及防地撞入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或许还身在梦中,祁宥迷离恍惚地想着。 可是身上的疼痛针扎似的传了过来,提醒着他这似乎不是梦。 少年就这样紧紧盯着崔锦之,直到眼睛酸胀无比,才万般不舍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吃力地抬起另一只被重伤的手臂,摩挲过她的脸庞,才发觉她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轻柔地想为崔锦之擦干眼泪,却不想粗粝的指腹惊醒了她。 崔锦之猛地抬头,呆愣愣地看着祁宥,泪水顷刻夺眶而出,少年的心瞬间就被她狠狠攥着,紧缩成一团,他声音破碎干哑:“……别、别哭……” 她酸涩地说不了一点话,只伏在他的身上泣不成声,祁宥被她哭得慌了神,一只手摸索着同她十指相扣,一只手无措地在崔锦之的后背轻拍着。 过了好半天,丞相直起身子,出门将医官找来,那医官被人大半夜从帐中揪出来,手忙脚乱地背上药箱赶过来,又细细把了一会脉,才道:“殿下如今苏醒,自然是无虞了,只是失血过多,还要多多调养才是。” 崔锦之送走医官,才转过头来看着已经支起上半身,倚在床头的少年,她慌忙上前想要让祁宥躺下,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因为牵扯到伤口,少年重重地闷哼了一声,可他依旧不愿放开,死死将人抱在怀中,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原来真的不是梦。 胸腔中仿佛有一把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灼烫地祁宥心口都痛了起来,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在无数敌军将他围困住,无数尖刀刺破皮rou的那一刻,他的脑海只突兀地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如果能再见到她就好了。 此刻愿景成真,他缓慢地从崔锦之的颈窝处抬起头来,二人鼻尖相对,呼吸交缠着。 再迟钝的人,在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的气氛,崔锦之被他如狼般的眼神看得惴惴不安,下意识想向后退去。 却被人紧紧锢在怀里,祁宥的视线一寸寸逡巡过她的眉眼,鬼使神差地,他吻上了她的泪痕。 灼热的呼吸喷洒鼻尖,温润的触感贴上面颊,似一把重锤直直而下,砸得崔锦之头皮发麻,骇然地睁大了双眼。 第八十五章 爱恋 少年如获至宝,望向怀中之人的眼神用尽了毕生的温柔,他近乎虔诚和痴迷地吻上她的脸颊,一路向上,颤抖着亲吻上崔锦之犹带泪痕的眉眼。 他轻轻退开一点距离,还同她额头相抵,鼻息温热,眸中带着她从来都不曾察觉的眷恋与爱意。 “……这段时日昏沉中,我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他嗓音微微抖着,目光带着隐隐的期盼,却还含着微弱的恐慌。 崔锦之的寒毛都要竖了起来,被他炽热幽亮的眸光看得心里发惊,愕然地怔楞了好半天。 这可是她亲自养了六年的崽儿啊!虽说一早就知道他内里是个重生回来的芯子,可崔锦之这么多年是真心实意把他当作小孩子来教导的啊! 她是天性多疑,是猜测过祁宥会不会对她忌惮警惕,可她从来没想过——他对自己抱着别的心思啊! 向来能言善辩的丞相在此刻无声地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什么时候?” 这话问的不清不楚,祁宥却听懂了,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我不知道……或许是你想要救我的那一刻,或许是……你说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时候。” 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温顺地将头埋进崔锦之的颈窝里,露出一段脆弱白皙的脖颈,闷闷的声音隔着衣衫传过来:“……你就是个骗子。” “老师,你对我的许诺,我都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 可你呢? 崔锦之说不出话来,呼吸一滞,茫然地任由他抱着“殿下……这是不对的……我们是君臣……” 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垂着眉目,任由苦涩在舌尖一点点蔓延开,“我知道,这等悖逆之事,我原本没打算让老师知道。” “从闽州返京时,老师曾说,世间有一种情爱,不是朝朝暮暮,不是长相厮守,只要能盼着她平安喜乐,就足够了。” “我从前不懂得。”他心口发疼,却缓缓道,“可我现在明白了……老师。” 这两个被他抵在舌尖反复流连,让人生生听出其中本难以言说的依恋。 崔锦之全身发麻,第一次觉得他拥住自己的姿势别扭至极,想伸手推开他,却顺势被祁宥抱得更紧。 他突然有些后悔,埋怨自己分明克制了数年,却在触碰到生死界限之后,隐忍不住地露出一角端倪来。 想要拉她一同沉入深渊,让她看到自己腐朽丑陋的过往;想要把他在晦暗天光之下,如何默默地窥伺告诉她;更想要她就这样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此刻吐露出心声的。 可是他忍了太久太久,沉默的爱意化作最可怖的异兽,一遍又一遍将他的血rou啃噬干净,叫嚣着让他抛开所有,不管不顾地就这样和她在一起。 祁宥原本可以忍受的,他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对抗着这巍巍皇城中的诡谲风云,可偏偏老天爷让他重来一次,又不由分说地在他原本既定的苦厄人生中强行塞进一个崔锦之。 贪婪就像在心头疯长的野草,哪怕一把火烧精光,却还能在对上她温柔双眼的那刻,奇异地生长起来。 可他还是将未尽的心声悉数咽进了肚子里,闭了闭眼,喉结轻微滚动,抬起了头。 崔锦之被他深情却又苦涩的眼神盯得心头发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了。 她从来都是抱着教导的心态去看待祁宥,只是把自己当作引路的明灯,让他既能看清浑浊的世间,又能怀着赤忱的勇气去面对丑陋。任务完成了,自然也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身为时空管理局数年来最出色的员工之一,崔锦之明知会生出羁绊,却还是愿意用真情去陪伴任务对象,本身就已经很危险了。 她有些茫然地想着,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祁宥见崔锦之不开口,喉咙发干,艰难地笑了笑,“奔波几日,真的只是为了振奋军心吗?” 他双手捧起她的面庞,直直地撞入她的视线,不容她躲避分毫,低声道:“老师,你为什么哭?你看见我昏迷在床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顿了顿,还要说下去,却被崔锦之用手止住了。 不管自己是不是对少年只有师徒的情谊,又或是生出了一些别的念头,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注定会离开这个世界。 从祁宥率兵出征后,崔锦之就发现自己联系不上系统了。并非是那日他递来手绳时给人断联的感觉,而是任务即将走向终结,系统为了让宿主更好地完成任务,主动地切断了联系。 或许她为了防止结局异变,应该假意答应祁宥,只要他能够完成她想要的。反正最终脱离世界,人死灯灭,上天入地也寻不得她。 可少年忐忑万分,却又带着一缕缕期盼望向她时,让崔锦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句谎言。 她低声道:“殿下,这些年只有臣同您最亲近,或许……或许殿下弄错了,您其实对臣只是亲情罢了……” 可祁宥知道不是的。 他没有哪一个时刻,比此时更明白自己的情意,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他不打算和崔锦之争辩。 少年原本如黑曜石般的双眸此时如水般雾蒙,黯淡无光,哑声道:“老师……你不要觉得我恶心……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好好的。” “你、你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就还同从前一样,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做到,好不好?” 崔锦之被他近乎卑微的恳求弄得眼眶一酸。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这样珍重纯净的情义,坦然地放在她的面前,崔锦之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说什么,只是忍住下颚的酸胀,轻声道:“殿下明明知道,臣怎么可能厌恶您。” 原本拼命在心底安慰自己的少年徒然红了眼眶,他蓦地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的脆弱。 崔锦之拼命咬住牙关,却还是没能将最残忍的事告知于他,伸手拭去他的泪珠,放柔了声音:“好了,殿下能够平安无事地醒来,这么忧心伤神干什么?” 这话便是想要轻飘飘地揭过,祁宥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全身涌上一阵阵的疲乏,崔锦之扶着他躺下,坐着床边看着少年沉沉睡去后,才轻手轻脚地出了营帐。 大半夜请医士的动静早就惊醒了顾云嵩,他立在帐外,瞧见崔锦之一脸倦容地出来,伸手递过一个酒壶。 崔锦之微微抿了一口,淡淡的甘甜泛上舌尖,她笑了笑:“想不到定远将军的酒壶里,装的是养生的参汤。” 顾云嵩没能被这个冷到极点的笑话逗出一个笑容来,他低下头,踹了一脚土地上的石子,“京城一直有人不住地传信,命你早日动身返程。” “我知道。”崔锦之点点头,“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四日了,景王怕是急得不行,明日我便回京了。” 他从善如流地接道:“那我安排下去。” 可嘴上说着要安排,脚下却像生根了一般不肯挪动一下,崔锦之累得不行,觑了他一眼,“怎么了?” 顾云嵩憋了半晌,冒了一句:“你来驻地,真是为了稳定军心?” 崔锦之:…… 她颇为头疼地想起自己刚刚应付完里面那个难缠的煞神,好不容易出了门,迎面又撞上了刨根问底的顾云嵩,实在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没那个精力剖析自己的内心,崔锦之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我这个破败的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是……” “你是不是想问,若是有一天你撒手人寰了,大家会是什么反应?” 顾云嵩平和地抬起头看了眼凉月,同崔锦之不急不缓地走着。 轻风微拂,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婆娑摇曳,营地不远处的小河之上,已有无数萤火纷飞,朦胧的微光在初夏的夜晚中闪烁着,美好静谧。 “百姓大概会为你哀悼痛哭,同僚也会唏嘘不已,我嘛……”他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情绪蕴藏在其中,“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大概会难过一段时日,不过也能很快走出来。” 他说的轻松自在,夜风温柔地掩盖住内里的沉重,没露出半分多余的情绪来。 “你曾经说楚王心怀大义,我却不这么认为。”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身侧的崔锦之,“你知道,我那日从乱军中救下他时,他是什么样子吗?” “祁邵断臂溅出的血覆上了他的侧脸,青筋暴起,双目赤红,金瞳闪现……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那样重的伤势,身上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我军中医术最精湛的医官也束手无策,只能堪堪吊着他的命。可你来了,他就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