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山茶
这一天格外灿烂又阴暗，这一天格外漫长又短暂。桑梨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吃饭入睡，她没有给陆琛任何回应，她心里有答案却不敢轻易说出口。 游轮还在继续航行，不知道终点和归程。星辰明月伴着船上各怀心事的人儿入眠，海风掠过激起阵阵波浪。桑梨睁开眼又是一天的日出。这日出让人迷乱啊。 桑梨想要翻身看一眼窗外，却发现陆琛结实的手臂紧紧的箍着自己，他的轻微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边。桑梨动不了只好转头去看陆琛，他睡着的时候收敛了凌厉的锋芒，像一只乖顺的大猫。不管看多少次，桑梨都觉得陆琛真好看。看了好一会儿，桑梨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摸陆琛的脸，她轻轻的把手放在陆琛的脸上。她的手触到陆琛温热的脸的时候，那股温热的暖流一下子传到了她的心里，突然觉得浮漂的身心像是回到了地面，所有烦乱的心绪瞬间不见了。 陆琛在睡梦中感受到桑梨有点冰冷的手，伸手抓住在脸上停留的那只手，睁开了眼睛。陆琛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桑梨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依恋的眼睛，没有闪躲没有退却。 陆琛握紧桑梨的手，让它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这一刻没有任何言语任何承诺却已经清楚的收到了桑梨的答案。他把桑梨的手慢慢往下拉，拉到嘴唇边，轻轻地亲吻着她的手，这一只手纤细带着一点点浅浅的温度，却让自己无比满足。 桑梨温和的看着陆琛，任由他动作，后来，陆琛慢慢靠近，慢慢的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嘴唇。陆琛看着桑梨，他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想要把她的一切刻进自己的血rou里。桑梨闭着眼感受着陆琛这个温柔又坚定的吻，脑子一瞬间空了而后又变得无比清朗，紧紧地握紧陆琛的手。 原来能把爱人坚实地相拥，能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两个人静静的在船上相拥着躺到了中午，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传来。“要返航了吗？”桑梨从陆琛怀里抬起头。 “不是，到目的地了吧”陆琛温柔的揉揉怀中人儿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目的地？”桑梨以为这游轮就是出海看一看日出鲸鱼，没想到还有目的地。 “去一个大洋深处的小岛”陆琛满是笑意的眼睛一刻都不想从桑梨的身上离开，桑梨看着他欢快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两个人又紧紧相拥在一起。 中午的时候，船靠岸了。目的地是个在大洋深处的孤零零的岛屿，很小的一个岛，岛上却不像是没被开发过的样子。岛中央是一座几乎占据半个岛的城堡，尖尖的屋顶，五彩斑斓的窗户，里面的壁画更是斑斓纷呈，一股文艺复兴的气息，就是现代的灯具和一些用品格格不入。 一个中世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从高高的台阶上下来，领着众人进去。桑梨这时才发现真正的客人不多，大概就二三十来个，剩下的比客人还多的都是工作人员。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他们看了城堡中央花园里那棵象征意义的巨大的玫瑰，然后说了些什么，说的英语，桑梨听了个大概，传说这个城堡是爱神的化身，一对夫妻曾居住在这里，说完就让客人随意。桑梨不置可否，人们总喜欢给没有感情的东西加色彩。 “我们以后也隐居在这里好不好？”陆琛从后面抱住在窗子边看整个城堡的桑梨。 桑梨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好”，房间在高处，海风吹过的声音格外清晰，远处除了看不到边的大海空无一物，让人不太真实和安心。 “在哪里都可以啊”桑梨转过来，反抱住陆琛。陆琛笑了笑，抱紧桑梨。桑梨的话没有说完全，陆琛却懂了。只要眼前人在一起，能拥抱牵手，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呢？ 桑梨光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下午在城堡逛了逛，回来吃了饭就在房间里，觉得有些无聊了。陆琛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事情，好几天没管公司这会儿积了好多事，虽然眼睛盯着屏幕，耳朵里听到了桑梨脚踩在地毯上的细微的声音，“怎么？无聊了？”，陆琛从屏幕上抬起头来。 “消食”桑梨随口回答，她睡不着又没事做。 陆琛笑了笑，随她去了。桑梨在房间到处看看，看看墙上的画，看看外边的风景，虽然已经不新鲜了，但也不想去打扰陆琛。她歪头又看了看陆琛，不知道陆琛什么时候把笔记本带来的。 陆琛忙了好久，起来一看，桑梨不知道什么找了本书坐在地毯上来看，“别坐地上，小心生病了”，陆琛把人抱了起来，他们现在的关系让他们之间任何的亲密动作都心安理得。 “看得懂？”陆琛把人放在床上，瞥见那本书全英文的。 “看不懂”桑梨实诚地回答，“有图画”她翻出来一页有图画的，画上一个摇着船的渔夫，大概是一本民俗故事书。 “光看图画你也看不全，我一会儿讲给你听”陆琛伸出手指欢喜的点了点桑梨的头。 “不用，我随便看看，兴趣不大”桑梨本来就是随便看看，又看见陆琛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你还没忙完呢？” “很快就忙完了”陆琛说着把笔记本拿过来躺在桑梨身边，靠在床头继续处理着事情。 那本书桑梨随便几下就从头翻到尾了，把书放到了床头，转身去看陆琛。陆琛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个什么招标书，似乎是帝都一个什么项目。陆琛认真做事的时候又是另一番姿态，给人一种沉稳感，他不紧不慢的滑动页面，长长的睫毛在屏幕光中扇动着，眼眸像一湾一闪一闪的深潭，英俊的侧脸像夜幕下的山峦，有一种挺拔大气在黑夜中仍让人仰望的感觉，桑梨一时间看得出神。 陆琛匆匆扫完最后几页，感觉到身边的人安静了下来，“怎么了？”，一转过脸就看见桑梨闪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嘿嘿”桑梨狡黠一笑，蛄蛹着靠近陆琛，把脚踩在陆琛脚背上，然后抬头对着陆琛傻笑，试图转移自己对陆琛迷恋的神情。桑梨有些体寒，又光着脚在房间走了一会儿，现在脚冰冰凉凉的。 陆琛被冰得抽了一口凉气，倒不是真的觉得冷，“怎么这么凉？”陆琛把笔记本放在床头柜，把脚伸过去让桑梨脚更贴着自己，然后把桑梨抱在怀里，觉得还是不能让桑梨的脚更舒服些，于是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桑梨的脚放在自己小腿间。 桑梨踩在陆琛坚实的腿上，又感受到了陆琛的体温从脚传遍全身，从陆琛怀里抬起头看着他。 “好受些了吧”陆琛低头的时候对上了桑梨闪烁的眼睛，满眼的欢喜和爱意。两双满是爱意的眼睛最终交汇到一起，缠缠绵绵似无尽的网将两人包围。陆琛忍不住低下头吻住桑梨的唇，从开始的温柔浅啄到深情交缠难舍难分，舌头撬开桑梨的嘴唇充满侵略的扫荡。 桑梨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陆琛吻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急促的喘息无法被陆琛吻着自己的嘴唇间如数接受，只能从鼻间深深地吸入氧气。脑子里混沌起来，温柔的深渊把自己包围，又不想推开于是伸手抓住陆琛胸口的衣服，让自己更坚实的贴着他，在这一波热浪里找到依赖。 陆琛从桑梨低顺姿态中感受到那一小点笨拙的回应，于是更加疯狂，手不受控制的放肆起来，在桑梨单薄的背上隔着睡衣肆意游走，嘴唇舌头进一步扫荡着她唇舌间的甘甜，直到桑梨勾着自己舌头的舌尖有气无力的后退时才放开她，让她呼吸一瞬空气。 陆琛额头抵着桑梨的额头，桑梨气喘吁吁，脸色微红，眼睛泛着一点点水雾，楚楚动人的看着自己。桑梨的眼睛里没有羞涩和怯懦，只有期待和渴望。爱意和欲望像倾泻的洪水奔涌而出再也挡不住，两个人再次交缠在一起。 温柔的月光抚摸着山谷峰峦，一刻也不想离开它挚爱的大地。陆琛拥着桑梨，亲吻抚摸，似乎想要将他幻想许久的人真实刻进自己骨rou里，他们之间是无法回头的温存只片刻也不会后悔，所有的事情已经抛到脑后。 这一夜以他们相拥着的吻进入深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以一个吻迎接阳光。原来爱意迸发的时候是挡不住的，想要一刻不离的亲吻拥抱。 桑梨空荡荡的脑中描摹出爱情的稚嫩样子，让心安静的享受躯体的舒适，找到人一辈子最渴求的清晰的灵魂与躯体。 他们离开城堡的时候是个黄昏，天气也很好，中央花园在举办一场小型的婚礼，新娘穿着纯白的蕾丝镶珍珠的复古婚纱，典雅高贵，脸上洋溢着耀眼的笑容，像将要振翅的天鹅，自由而幸福。 桑梨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在一片欢呼和祝福中，一对新人拥吻着，在金色的阳光下。 有一年秋天的时候，桑梨在学校中心湖边上看见一对在夕阳下依偎着的白天鹅，那个秋天挺冷的，自己穿得单薄，冻得跺脚搓手，阳光有犹如无，而偌大的湖面只有它们温馨的涟漪泛滥。 陆琛带着桑梨走上回去陆地的船，站在甲板上，抱着桑梨一起看着海面上霞光洒下的似锦般的金光。桑梨往后面的小岛方向看了看，小岛从如擎天一柱般到一个尖尖的顶到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她从陆琛怀里抬头往上看，看见陆琛线条分明的下巴，眼睛看着航行的远方。不知道陆琛有没有看见那对在夕阳下的新人。 陆琛和桑梨回到米兰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启程回去，回程的时候却没有直飞国内，而是去了马来西亚，一是因为有个展会要陆琛代表家里去参加，而是桑梨假期还有大半，两人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热恋的时光。 像在米兰一样，陆琛自己去处理公事，而桑梨就在酒店休息，而后两个人没有顾虑的去玩。这一次，陆琛带着桑梨去了热带岛屿上雨林体验那蓬勃的盎然生机，那是一个原始热带雨林景区。 桑梨似乎对山林又有特别的感情，在雨林间很放松，看着树高耸入云，看着宽大的芭蕉叶伸手去比大小，那些奇异的花更是一样都不错过。桑梨生长的地方没有落后得像原始人，但是也贫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惜这两样都不很富饶，可是高山仍旧是那儿的人的依赖，而桑梨也在十几年的时光里埋下了对山林深厚的情感，让此时的她心里勾起尘封的情愫，于是往雨林深处的酒店时走得很慢。 陆琛看到桑梨在树林间是区别于她看到别的新奇的东西时的欢喜很是不解，“喜欢这儿？” “想起我小时候来” “哦？”陆琛很想听听桑梨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小的时候经常和爸爸mama去山上，我们那里树林没有这么密，只有山脚的会更密一些，也会有很多杂草藤蔓，像这里一样，叶子很大的那些树，然后往山上走就又不一样了，就好多的松树，长得很大，我们去砍柴就会去砍松树，禁烧还大，砍一颗可以烧好久，松树林间会有很多高山杜鹃，一直往山顶去，几乎一年到头都有花。我爸爸只要进山去就会摘一大捧回来各色的杜鹃花回来，给我和jiejie编花环。我每次去山里也会自己摘一点编个花环带着，然后爬到最高的松树上从山上看我们的家。”那个时候还小，桑梨不懂柴米油盐贵也不知七情六欲苦，只觉得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故乡也是遗世独立的桃花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完全割舍去。 “你小时候过得好吗？”陆琛小心翼翼的问。 “过得好的标准是什么？”桑梨突然停下来反问陆琛。 陆琛一时语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桑梨，内心慌乱了起来。桑梨却无事似的，“小时候现在想来很快乐，哪怕是很小的吃不饱穿不暖的那几年也无忧无虑”。 陆琛不能想象桑梨小时候的生活，正如同桑梨也不能想象陆琛从小的生活，两个人对彼此的过去好奇，又不愿多提。“那时候的你一定很可爱”，可惜他们没有一起生活。陆琛的话说了一半就没在继续了，他遗憾桑梨没有很好的童年可是她又似乎怡然自得，他现在又庆幸两个人没有一起长大才有现在这么热恋的情愫。 “我不怎么和村里的小孩玩，但是山川树木河流，花鸟虫鱼，还有家里的鸡鸭牛羊都是我最好的玩伴，可以无拘无束”。 “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在家里院子里种一些树，种什么呢？种梨树？还有养只小猫？” “不要了，我的名字就是梨”桑梨不想让这么意味明显的东西时刻在自己眼前，也让别人一下子就知晓一切，感觉像被人审视，“我和jiejie的名字就是因为屋子前的种着桃树和梨树来的”，小时候觉得这名字随意不像陆琛一个简单的字就有很好的寓意，可现在想来却觉得是返璞归真。 “很好听”陆琛没有想过桑梨不叫这个名字该叫什么，他现在有些排斥把“陆”加在她身上，她姓陆一点儿都不好听。 “嗯，以前不喜欢现在觉得还挺好”桑梨认真的思考了才回答。 “那养小猫呢？” “也不要了，你……”桑梨原本想说你家里的，但是一想现在的两人的关系就忍住了，“家里不像在农村，可以让它自由自在的到处跑，而且也没有老鼠让它抓，没意思”桑梨的观念里每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的使命和本性，可以做朋友却不想认作玩物。 “那好吧”如果桑梨喜欢，陆琛一定会满足她，但是她不喜欢那他也不想弄这些麻烦的需要伺候的生物。 “到我们住的地方了”两个说着话不知不觉走了好远，远处的雨林特色酒店就在眼前。那是一个个小小的木屋，埋在树木间，如同原始部落一样。 “哇”桑梨不知道是真惊喜还是礼貌的称赞，她看了看一个精巧的木屋，又看见里面现代化的陈设觉得就像酒店一样，但是置身于密林中又有点自然野趣。后来，服务员将晚饭布置在木屋前，一水儿的五星级酒店菜式，更觉得像酒店了，趣味就少了很多。 好巧不巧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林里安静下来，虫鸟鸣叫和雨声混杂在一起才让桑梨觉得像是小时候去守山时住在山上那样。 桑梨和陆琛他们躺在床上听雨林里的雨声。陆琛给桑梨读英文书，他的声音特别的磁性，温厚低沉，他认真专注的样子也很吸引人，让人移不开眼，让人沉迷。桑梨不大能听懂英文，却沉浸在陆琛温柔磁性的嗓音里，又有雨声伴奏，完全放松下来。她从房间向外看去能看见远处高山，不自觉地轻轻吟唱起了歌来，清脆空灵，宛如天籁。陆琛顿住了，忘记了继续读，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桑梨。陆琛第一次知道原来桑梨唱歌这么好听，虽然歌词是一种自己不知道的语言，但是仍然动听，觉得惊奇和享受的，看着她温柔甜美的面容听着她缓缓吟唱，像获得了无尽的宝藏。在婉转的歌声里，陆琛看着桑梨出神，她似乎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给外人，总是让人感觉腼腆而软弱。 桑梨小时候的学校里有很多少数民族的同学，这是他们教她的，她曾经对这首歌描述的故事十分向往，如今记忆中满山红艳艳的的山茶来=似乎就在眼前。 山茶开满山坡 花下的姑娘在等待恋人归来 姑娘的心像那花儿一样红艳 满山的茶花是姑娘身上的嫁衣 飞鸟停在树梢 奔波的年轻人在思念远方的恋人 他的心情像那流淌的河水清又急 盛开的山茶是高山给予的彩礼 蝴蝶双双飞 阿哥阿妹情呀深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