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争锋相对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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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第二日一早,黎夙早已经去处理自己要忙碌的事务,雪姨作为翎王府的管家,早就按照翎王殿下的吩咐做好了招待那三位的安排,命人分别去唤他们用早饭,大公子午夜回来,所以桌上按照主客顺序分别摆好了碗筷。 祁钰似乎没有睡好,打着哈欠走来,见到倾月三人并不意外,只是瞟了一眼倾月后目光掠过黎白花,最后停在了燕长空的身上。 作为翎王的长子,祁钰还是恪守礼节,亲切的与大家打招呼:“早呀雪姨,辛苦雪姨了。还有倾月meimei,睡得好吗?你的院子可是母亲亲手布置的。还有燕公子黎公子,希望不要嫌弃咱们翎王府,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雪姨是一位偏胖的中年女人,听见大公子这么说只好说道:“大公子没休息好么?我晚点给你熬点安神汤。” “不用了雪姨,你怎么跟雪婆婆一样总以为我需要安神汤的。”祁钰入座,见到首位没有摆筷,于是疑惑的问:“母亲还没起吗?” “殿下她已经起了,只是吩咐过不能来一起与大公子小郡主你们一起用餐了,我看阿夙说殿下又偏头痛了,所以我等会把饭菜单独给她送过去。”雪姨安排好这里,招呼侍女一起退下。 燕长空见倾月无动于衷,又看向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令人不适的祁钰,他看向黎白花,黎白花像个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倾月盯着祁钰,其实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拿刀杀人,祁钰移开黏在燕长空身上的目光,看向倾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倾月,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要找我倾诉,但不着急,先吃饭,吃完再说。” 倾月几乎咬牙切齿,却又只能先忍耐。 我一定,一定要弄死你! 倾月拿起筷子,脸色冷若冰霜,她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燕长空看得直皱眉头,黎白花也是食不知味。祁钰好似没发现他们的心情不佳一般,还一个劲夸赞雪姨的手艺不错。 “拍!”倾月把碗筷一放,表示吃好了。 食不知味的燕长空与黎白花干脆也放下了碗筷,祁钰用锦帕擦了擦嘴唇,笑意盎然的问:“是饭菜不合口味吗?那让我雪姨去玉春楼定一桌菜肴送来府上。” “不必了。”倾月冷眼一瞥,这根本不是饭菜的问题,而是祁钰惹人讨厌的问题。 倾月牵起燕长空的手就离开,祁钰看着那三人离开的背影,眼中尽是笑意,那一抹怎么也抹不去的得意让他把嘴角越勾越高。 很快,侍女把剩余饭菜碗筷撤了下去,他也离开翎王府,一路上下人都向他问候,他权当没看见,大步流星的离开。 玉春楼是雷州有名的酒楼,生意红火的很,祁钰在这里自然是有一间专属的包间,他一来,接待的店家马上面色带笑的喊他一声祁大公子把他请了进去。 在包厢坐下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个男人,由于帘子格挡,那个男人的脸看不清楚,男人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气质温润如玉,说话的声音都极为动人,只是面对祁钰时恭敬许多。 祁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白小瓶,扔了出去,被那男人稳稳接住,男人打开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赶忙吃下去。 “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进了翎王府会更难下手,难不成你还想要我亲自动手吗?”祁钰语气恼怒,指责这个办事不利的男人。 “大公子,请给我多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男人有些惶恐的请求。 “这是第几次了?你失败了多少次?我这次给你的解毒丸只能维持七天时间,你要是还没成功杀了他们,你就自己去死吧。”祁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一想起倾月给他的难看脸色,他就气得后槽牙都发痒。 “……是。”男人转身就走。 “等等。”祁钰喊住了男人。 男人转过身来,因着帘子的遮挡还是没看清模样,只听祁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杀他,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男人握着扇子的手不自觉的捏紧,祁钰嗤笑道:“呵呵,你还真是给我一个惊喜,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爱上别人。既然如此,不如我成全你,你只要……” “大公子,你又何必这么歹毒!”男人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你要是不愿意,那我让别人干,那一定会很有趣吧。”祁钰想起来就大快人心,“我说话算话,你要是不去做,我真的会让别人去做,到那时,你不仅得不到他,你还一样会死。” 见着男人愤愤离去,祁钰笑得前仰后合,他走出房去,对店家说道,定一桌子菜在晚膳时全部送去翎王府。 离开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撞到了祁钰,祁钰刚想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却是看到对方歉意的微笑,连忙让开。他忍了自己的脾气,装作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模样没有发怒,只是快步离去。 他想了想,这个男人有些眼熟,还有些亲切之感,算了,这玉春楼人来人往的谁知道谁是谁?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 估摸着时间,母亲估计已经在等自己了,矿场的事情,母亲一定会找他算账的。 翎王府里,母亲已经在书房等着他,母亲坐在榻上,手里翻看着下属送来的调查书信,她紧蹙眉头,苍白的脸上依旧是令人难以直视的严肃神情。 “母亲。”祁钰唤了一声,乖乖的站着等待母亲的问话。他从有记忆以来,他都是唤母亲这个称呼,他是长子,应当有对父母的尊敬,但他实际上很少见到父亲,就连母亲也是他在宫中长到八岁后才见到母亲的,母亲只允许他叫她母亲,而不是喊阿娘,因为他的母亲是翎王。 “那些遇难者的家属都安抚好了吗?为什么这名单与调查的不一样?”母亲严肃的神色让他不敢多瞧,但他还是看见母亲明显的病弱之态,他的母亲,身体是真的一日又一日的病弱下去了。 他嗫喏的想辩驳,可母亲把另一份东西甩在他眼前,那是一本账本,他连忙拾起来,翻开一看,吓得他大惊失色,连忙说道:“母亲,这,这我并不知晓,这账本肯定是假的!” “玉儿,你给我说实话,你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什么?”母亲失望的看着他。 母亲本就一头白发,而今更是脸色苍白,更显得脆弱不堪仿佛随时会倒下去,他吓得跪在地上,连忙认错:“母亲,是我不对,我没有监管好矿场的安全,是我玩忽职守,辜负了女帝陛下的信任,也辜负了母亲的期待,但是账本上的那些事情真不是我做的。这种贩卖私矿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懂呢?母亲,真的是冤枉我了。” 他甚至哭出来,声泪俱下的认错,一股脑把矿场的事故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贩卖私矿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母亲似乎信了,又似乎没力气去与他争辩,母亲扶他起来,看着他哭红的眼睛,他望着母亲那双空灵透彻的眸子,无法长久的注视,他挪开目光,委屈得说道:“是玉儿太粗心大意了,只知道想着怎么把倾月meimei安全的带回来,母亲也知道meimei不想回家,我作为哥哥一直都想好好劝劝她的,但是meimei总是不省心,这让我忽略了矿场的事故预防,都是我的错。” 话题都往倾月身上引,责任都往倾月身上推,祁钰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翎王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装作伤心的模样,对他说:“跟倾月好好道个歉,我想要你们兄妹俩和睦,而不是针锋相对。” 道歉?可以啊,只要倾月受得住。 祁钰暗自冷笑,但他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连连称是,一定会照顾好回到家的meimei。 母亲没再质问什么,反倒是让他离开书房,他直到离开都知道母亲一直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他还在想到底是谁把那账本交出来的?还是交到了母亲的手上,是雷鸣吗?当初知道真相的除了雷鸣逃脱跑了,其余几个人他早已经做掉了才对。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来回踱步,见到自己的亲信薛洋回来,连忙唤他过来,“薛洋,你派些人继续去查雷鸣,包括他可能接触了的人都查一遍,记得避开我母亲的人。” 他一个小小的矿场监工,本应没多少权利,但因为他是翎王的儿子被高看一眼,加之女帝的确是对他也爱屋及乌了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但是倾月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那十多年都没消息的meimei被他找到了,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他根本没有找到meimei才是。 倾月坐在桃花树下,正是桃花盛开时,院子里那颗桃花开的犹为漂亮,倾月抬手接到一片掉落下来的花瓣不由得愣神,回春堂那边早已经过了春种,而桃花能开到四月,最迟开到五月,今年竟然已经过了快一半了。 茶杯里头也飘落了一瓣桃花荡开涟漪,倾月笑了笑,看向一旁的燕长空,她说:“长空,有机会我们去赏桃花吧。” 燕长空把头撇一边,却是轻轻应了声。心想这院子里的桃花你不喜欢吗?的确,这桃花开的极好,倾月却觉得没有她在外面任何地方看到的桃花要好。对翎王府没有归属感的倾月连带着这院子里的桃花也不愿意称赞,明明这颗桃花树就是一颗普通的桃花树。 “倾月jiejie,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闲了一天的燕长空实在是觉得无聊至极,在这翎王府里甚至比在姜雪鹰的城主府还要让他难受。 “我在等,我在等人。”倾月直言道,看到燕长空那样也是明白,把他带来这里也是苦了他了,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抱住他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黎白花在一旁摸着自己的乐器并不关心他们在这里卿卿我我,但倾月的话他却是听到了。 “不,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为之,你可以告诉我多一点翎王府的事情吗?我想知道,我想,我想要……”想要什么?他有些愣神。在翎王府的事情上,倾月瞒了他太多了,他就像是一无所知的瞎子,跟在倾月身后艰难的前行,这让他不安,可又没有办法。 “想更了解我对吗?我的长空现在主动很多了呢,真乖。”倾月摸摸他头发,笑着调侃他,她内心因为他的主动坦诚而柔软,她乐于见到长空因她而改变,这说明长空是很在乎她的。 “但是呢,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完他就失望的低垂眉眼,她接着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翎王时的事情哦。” “嗯,好。”他隐去失望的神色,重拾信心一般对着她笑了起来,她好想守护他的笑,他笑起来多好看呀。 倾月把第一次见到翎王的经过说了一遍,燕长空听完惊讶的疑问:“原来你也觉得翎王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呀,听你描述,那时候的翎王更符合传言中的模样。” 倾月点头,“只是没有想到,不过两个月过去,她的变化如此之大。” “她似乎,病得很重。”燕长空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想。 倾月抬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有些难过:“这都被你发现了,眼睛挺厉害。” “我当时听雪姨说,她已经病了好多年,时常偏头痛,吃不好,睡不好,雪姨对她很偏爱,每次见到我总是忍不住说让我不要去气她,说她也不容易。昨晚见到她,她的脸色更差了,明明身体不适却还是强忍着接见我们。”她内心有些触动,但那又如何?这不是她不顾她意愿而行事的理由。甚至,甚至用父亲的话来压她。 她对父亲毫无印象,她甚至连养父母的模样都记不得,只记得大火中的那张女人的脸,就再也没有了。她对亲生父亲更是没有一点感情,翎王还真是可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乖乖就范。 “倾月,你有没有想过,你成为名副其实的郡主。”说出这句话后,他猛然捂住嘴巴,见倾月神色一僵,他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胡乱想的,我并不是想要引导你的想法。” 倾月一把抱住他,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怕我离开你,对吗?” 被戳中心思也不是第一次,他的确怕,就像那次,倾月听了他的话去见了翎王,把他留在了回春堂,后来发生那样的事,他不敢怪罪任何人,只敢怪自己倒霉遇人不淑,他只有倾月了,只有倾月,他像是菟丝子一样缠绕着倾月,离了就好像活不下去,这是多么的可怕。 如果这次倾月又因为他的想法动摇,主动或者被迫离开了自己,他不敢想自己真的如之前想的那般,真的能轻松的活下去吗?说大话谁不会?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真的能独自活下去吗?他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勇气。 他紧张的抓紧了倾月的手臂,倾月疼的皱眉头,却还是忍着,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呼吸开始急促,这明显是情绪突然过激的模样! 对对对,鹿野说过,一旦发现他这样可以点了他的睡xue让他睡一觉就好,她连忙弄晕了怀里的人,晕过去的燕长空软软的靠在自己怀里,她松了一口气,方才太险了,没有想到一句话就让他情绪过激起来,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把燕长空带去房间安置好,她神色凝重,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些问题,不然她与燕长空永远会因为这事情有隔阂。她好不容易让燕长空离不开自己,要是因为翎王的事情把她推开,她无法忍受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黎白花守着昏睡的燕长空,她离开了院子主动去找了自己的母亲。 不过半路遇到了回来的祁钰,她见到这位自己同母同父的兄长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每次见到都越发的讨厌这位兄长。 “倾月meimei,这是要去哪儿?”祁钰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去哪儿,与你无关。”倾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哦,这翎王府挺大,兄长怕meimei迷路了,不如让兄长给你带带路?” “是吗?我怕你把我带沟里去。”直言不讳的倾月并不想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也懒得拐弯抹角,她与他的仇恨的种子早在两个月前就埋下了。 “怎么能这么说?你看哥哥像是这种人吗?母亲说了要我给你赔不是,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玉春楼的点心,那是每个月都限量的,特意去买了给你们,拿去尝尝。”说着把那布包着的精致盒子递给她。 倾月拔出剑一剑打落了那点心盒子,用的剑背倒是没有伤到人,她握着剑一脸杀气,祁钰惊的后退,可来不及了,倾月已经一剑刺过来! “住手。”翎王的声音阻止了两人,“这是做什么?!” 翎王依旧白衣飘飘,目光严肃的扫过两人,最后盯着地面上撒出来的玉春楼的点心,她斥责道:“在这里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玉儿你身为兄长怎么能也跟着胡闹?自己去祠堂领罚,还有倾月,你这性子也要改改,一言不合就动手,哪里有身为郡主的风范,太不像话了。” “母亲,玉儿错了,玉儿甘愿领罚。”祁钰转身就往祠堂的方向而去。 倾月把剑入鞘,一声不吭。翎王见她这顽固不化的模样也是头疼不已,说一句“你随我来。”她便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倾月跟上去,到了书房,翎王背对着她,那头雪发依旧用红丝带绑着,虽然她知道翎王有病在身,但那该有的强者气势丝毫不减,等了半天她没有开口,翎王侧过身来,凉凉的盯着她,那双空灵的眸子就好像能看穿她一样。 “想好了就说,还需要本王来问吗?”翎王转变了身份,不是一个母亲,而是翎王。 “你说过,我有十天的时间,如果从陆十三出现那天算起,到现在,我还有三天时间。”倾月说道,神色自若的没有方才面对祁钰时情绪那么外放。 “你想做什么?”翎王倒是来了兴趣了,转身来瞧着她,眼中兴味大起,她可是已经给过三次机会的,“我已经给过你三次机会,你三次都拒绝了我,昨天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回来当你的郡主,要不我就杀了燕长空。” 以前的翎王是绝不会用他人性命做威胁的,但是后来她变了,有些事情,不择手段根本办不到。再说,男人不过是男人,在她看来,女人围着男人转要死要活的才是丢脸。燕长空固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可无权无势空有才情与皮囊又当如何,这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不过一个男人,死了便死了。 “我相信你很清楚,我祁翎有这个手段。”翎王靠近她,那双美目却在此时却露出如此恶毒的目光,她这模样又与当初的魔教教主夏红钰有何区别? “我说了,我还有三天时间,翎王殿下难道说话不算话吗?”倾月没有怕,她往前一步,直面翎王的双眼,眼前这双令人不敢直视的空灵眸子此时也定定的盯着她。 “当然算话,本王从不食言。除了那次,你挑战了我的底线。”翎王神色变换,又恢复成那位冷冷清清却略带微笑的翎王,远离倾月一些距离,手不自觉的轻捋自己的白发,她低垂眼眸,神色淡淡,苍白的脸色隐没在阴影中,她劝诫似的说了一句:“孩子,别太执拗了,你要知道,过刚者易折,柔善者不败。” 倾月听着眼眸微动,抿了抿唇,但她还是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条件。” 想不到倾月还有底气提条件,真是胆大妄为。翎王听了都乐了,倒要看看这孩子还能闹哪样。 “我与祁钰之间的恩怨,你不得插手。”倾月这已经算是坦白了。无论她是不是郡主,是不是翎王之女,她与祁钰的恩怨不是陪个罪就能解决的,她说过,任何想要染指长空的人,她绝对会斩于剑下,哪怕是亲人,包括翎王。 听到这话,翎王微微一笑,却没有人能察觉到她听到自己女儿说这句话时她紧张的捏紧的手指,两手被纯白的袖子遮挡,无人得见。但她很快放松,心中已经了然于胸,她注视着倾月,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可以。” “那好,你等我三天,我必定给你一个答案,告辞。”倾月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翎王的呼吸轻轻带动着胸腔起伏,她稳住自己的身形,额头已经冒出细汗。倾月这小妮子,是她小瞧了去。 黎夙靠在门外,双手抱臂,显然在那儿看戏好久了,等到看不见倾月的身影后她几步跨进书房。 “殿下,没事吧?”扶住翎王让她去歇一歇。 “你个大忙人忙完了,竟然躲在那儿看我出糗,太坏了。”翎王用锦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埋怨她。 “我的殿下,我可不敢呀。”黎夙轻拍她的背,给她顺顺差点被倾月给气死的心脏。 “她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才会这么有底气跟我提要求。”翎王捉住黎夙的手,抬头望着凝重脸色的黎夙。 “你刚才听到了吧,她想杀了玉儿,她想杀了她的哥哥,他们可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妹。”骨rou相残,这让人如何受得了? “这就是我的报应吗?阿夙,这一定是我的报应。我要进宫,我要去见jiejie,jiejie一定有办法的。”手心手背都是rou,即便是她对祁钰没对倾月那么喜爱,但也是她的孩子,怎能让他们反目成仇? “别担心,我的殿下,来,先喝口水,不要急,明天我们就进宫。”黎夙心疼的安抚她,给她拿了一杯温水。 “不,现在就启程,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一个来回都是很赶的,玉儿的事耽搁不得,如果处理不好,不只是玉儿会死,我也活不了。玉儿的糊涂事做的太多了,我已经给他收拾烂摊子收拾得累了。”翎王起身就要去让管家准备出行。 黎夙拦住了她,面无表情的指出:“殿下,你早就知道没用的,就算现在我们就在宫中,女帝陛下也不会保大公子的,陛下是不会容许他活着的,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不然你为何会答应小郡主不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大公子在你心里早就是死人了。” 大公子在你心里早就是死人了! 赤裸裸的一句话把这位尊贵而又冷傲的翎王钉在了原地。她两手无力的垂下,歪头看向黎夙,那双空灵的眸子此时却是妖异的近乎透明。 “你说得对,我的玉儿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玉儿的躯壳,一具躯壳还有用,他还有用,他还有用。”翎王呢喃细语,仿佛入魔了一般。 是人就会有偏爱。 翎王被女帝偏爱,倾月被翎王偏爱,哪怕倾月并不在身边长大,哪怕祁钰在翎王身边长大。翎王对女儿的爱是延绵不绝的,对儿子的爱是间歇性的,就连她这个外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祁钰八岁那年从宫中接回翎王府,那时的祁钰瘦瘦弱弱的,一张脸没长开,但也有几分翎王的模样,因为之前一直养在宫中,翎王不曾过问过一次,祁钰到了翎王府后也是个胆小怕事的,许是在宫里与一群小王侯子弟一起抚养遭受过什么,见人不太爱说话,只会躲起来哭,来了翎王府也是如此。翎王殿下那时也没有心思教导他,加之翎王有自己的事务要忙,他的教育就扔给了几位老师,照顾祁钰生活的也专门请了奶娘,祁钰花了一年时间才适应翎王府的生活。 翎王殿下偶尔见祁钰一次,但基本是在检查课业的时候,翎王殿下是严厉的,祁钰没有完成就会被惩罚,疼的哇哇大哭,但是翎王殿下并不管他,哭就继续惩罚。 她偶尔办完事情回来翎王府就会看到在院子里练习挥剑的祁钰,翎王殿下在一旁凉凉的对着祁钰说话,她驻足听了听。 “玉儿,姿势不对,腰挺直了,肩膀抬起来,再来一遍。你这样长大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去保护meimei?”翎王严肃的指正祁钰的姿势,教导着祁钰。 “唔,阿娘,我好累,我不想练了。”祁钰委屈的举着剑颤颤巍巍的哭诉。 “玉儿,我说多少次了,要叫母亲。”翎王抬起他的手臂,把他滑下去的快握不住的剑拿稳。 “可是,母亲,我能歇歇吗?我等会一定好好练,好好学,等我长大了就去寻meimei。”祁钰可怜兮兮的请求。 “哎,乖玉儿,行吧,歇半刻钟。”翎王摸摸他的脑袋,见到孩子笑容满面,翎王也笑了。 祁钰是九岁以后都是在翎王的鞭策下长大的,他长大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着翎王去查当年万宝楼惨案的真相,但是查来查去也没有小郡主的下落,当年那些侥幸存活的人都隐姓埋名,能找出来的大多都死了,无人知道当初的小郡主到底在哪里。 翎王随着身体变差,已经不能出门,祁钰便代替了翎王去寻找小郡主一事,可多年都没有结果,直至摩罗教事件发生,才有了眉目。 如果说翎王是看着她长大的,那她就是看着祁钰长大的,祁钰能变成如今的模样,与翎王脱不了干系。 祁钰是个聪明的孩子,许是从小的经历让他极为敏感自卑,回到翎王府后,改变也是快速,不过三四年,就已经完全获得了翎王的认可,终究是自己的孩子,翎王在没寻到小郡主前,对祁钰还是很好的,祁钰也争气,出落得俊秀挺拔,加之气质温雅,倒是很像宁郎君。 只可惜,这都是祁钰的表象,祁钰实则追名求利,手段狠辣,做出不少出格的事,都是翎王给他兜底解决,翎王念着这孩子是自己宠出来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括这次的矿场事故,都是因祁钰而起。 如今小郡主回来了,祁钰会这么大反应也是理所应当,但千不该万不该对meimei有了杀心,这是翎王万万不能忍的。 如果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她敢说,翎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倾月。翎王纵然不舍祁钰,但更不舍得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