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失忆鲁鲁修遇到二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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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雨点下落的速度变慢了. 细小的雪粒从空中落下,在屋顶上堆积,不论是租界内光鲜崭新的大厦还是旧东京贫民窟里的残垣断壁,都被薄薄的白雪覆盖。 室内宜人的温度使得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的雪景完全没有真实感,好像一块玻璃就将世界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不管说明多少次也没法让对方明白搭载浮动系统的舰船如何保持悬浮姿态,修奈泽尔把解说工作丢给了相应的专家,成功摆脱了涌到身边来想要投资新武器项目的贵族们的询问。望著窗外不断撒下细雪的灰色天空,想起了刚分手的恋人。 恋人明亮的灰色眼眸在全身心投入工作时会变得很锐利,只要微笑起来就会变得温柔,相处了将近两年,是至今为止交往的对象当中时间最长的。 刚开始萌生出“说不定可以长久下去”的想法,恋人却毫无预兆地提出了分手。 恋人是卡林男爵家的爵位继承人,在布利塔尼亚贵族阶层中接近底层,但他凭借自身的努力与才能进入了外交部,好几次在修奈泽尔出使他国期间担任助手。 不论是容貌还是个性都让修奈泽尔很中意,便将这个年轻人留在了身边。 因为两人都是男性,所以一直是秘密交往。决定前往十一区参加国际能源会议前,修奈泽尔邀请恋人同行,恋人没有像以前那样爽快地答应。 “去十一区有更加合适的人选吧,为什么会选择我呢?”恋人这么问。 修奈泽尔摸不著头脑,“这次会遇到比较棘手的谈判对象,需要你的才干。另一方面,顺利完成这个工作的话,对你今后的升迁也很有利。”听到这句话,恋人露出寂寞的表情,说分手吧。 一追问理由,恋人微微地笑了,“我要结婚了,大概春季吧。” 这时候才想起来当初交往的时候都没有问对方的性取向,温柔随和的恋人好像也从未提起。修奈泽尔想说点什么,但是恋人眼中的忧伤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内心深处,能感觉到联系著两个人的东西已经消失。 恋人就这么离开了,让副官替自己选了随行助手,修奈泽尔启程前往东京租界。 本来以为分手会让人难过、比如人们常说的“心中缺了一块”的感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心中更多的是不解和惊讶。 不是惊讶于恋人突然提出分手,也不是因为恋人要结婚,修奈泽尔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没问连挽留的话都没说。 好友当中也有遇到这种事的人,被甩的那一方失落到了借酒浇愁的地步,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那时候陪朋友喝酒,光是看著他们的样子也会觉得心里难受,可是轮到自己时,却没什么强烈的感觉。 现在回想一下,交往的时候确实有喜欢著对方的心情,情事方面也很有默契,相处起来非常愉快,但是分手了却一点也不伤心。 难道自己是冷酷的人吗? 恋人说要分手的时候表情很悲伤,却也很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不会被挽留或者责问。 印象中并没做过可能伤害两个人感情的事情,但是突然觉得愧疚起来,或许就是因为有一些事情没有做,才导致恋人提出分手。修奈泽尔叹口气望向窗外的天空,就像反映出他的忧郁似地,灰色的云层像是把阳光全部吸收了一样遮蔽了整片天空。 “实在是很无趣的的餐会,让人提不起精神来。殿下也觉得无聊吧?” 听到说话声回过头来,修奈泽尔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总督夫人真是敏锐,刚才在想别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走神了,让您见笑了。” 身着传统款式礼服长裙的贵妇人就像是从上世纪的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身上的钻石饰物闪闪发亮。 贵妇人用华丽的羽扇轻掩涂了深红唇膏的嘴唇笑起来。 “哪里的话,殿下身为宰相自然事务繁忙,要cao心的事情一定很多。” “cao劳过度对身体不好哦,宰相大人。”一名短发妇人出现在总督夫人身边,这名女性属于皇帝新近册封的新贵族,衣著和总督夫人形成鲜明对比,没有珠宝首饰和长裙,设计洗练的名牌时装是不动声色的华丽。 查尔斯皇帝为了整顿统治阶级内部,贬黜了大批没有作为的贵族,把他们的爵位授予对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人。 前来插话的女性正是这类人,她由于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成为布利塔尼亚帝国史上第一位不需要凭藉夫家就挤进上流阶层的女伯爵,她这样的人是作为传统世袭贵族的总督夫人最厌恶的。 “听说您喜欢红茶,我女儿泡得一手好茶,明天的会议结束以后,宰相大人是否愿意到府上小坐?” 女伯爵直率地道出来意,摆明瞭想给女儿制造机会。 就算修奈泽尔不是皇子也不是宰相,英俊挺拔,正值适婚年龄的单身男性不管到哪里都会受妇人的欢迎。 怒色在总督夫人脸上掠过。 “要说泡茶,我家的两个女儿自小就学习茶艺,殿下可有兴趣尝尝十一区最棒的糕点师傅的手艺?”受到刺激的总督夫人不得已放弃所有婉转优雅的社交辞令,抛出了直线球。 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头疼,修奈泽尔在心中一再叹息。 继续逗留的话肯定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类热情的邀请。“非常抱歉,会议结束后预定要出席艺术周的美术展,这是纪念亡弟克劳维斯的活动。” 两位贵妇人发出惋惜和同情的轻呼,向修奈泽尔表达了遗憾之情便匆忙告退,不愿再谈论已故皇子的事情。 一年前逝去的第三皇子喜爱绘画,为纪念他,皇帝发出诏令每年举行以美术作品展览为主的艺术周。 前一任副总督第三皇女主持了第一届,却在数月后的惨死在ZERO枪下。两位皇室成员接连在十一区遭遇不幸,曾任总督的第二皇女柯内莉娅也在黑色叛乱后下落不明,布利塔尼亚上至皇族下至平民都将十一区称为被诅咒的土地。 殖民地的总督职务原本一向是皇帝的子女们担任,也因为这一地区反叛军活动猖獗,换为军伍出身的卡拉雷斯侯爵出任总督,压制叛乱。 但是并非王族的卡拉雷斯没有资格主持艺术周,修奈泽尔此行便包含了这个任务,除了主持活动,还要为修建在黑色叛乱旧址上的慰灵碑剪彩。国际资源会议已经够让人头大,再加上这么多公关活动,只是想想日程表便感到头疼。 带有相亲意味的邀请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从步入成人行列后这种事就没有停止过,转换话题也好婉言拒绝也好,总有个限度,明年春天就二十九岁了,到时候如果连个婚约者都没有,相亲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你啊,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吧。”因为要结婚了而提出分手的恋人,在临走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此刻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本来对现今的生活方式没有任何疑问的修奈泽尔忍不住认真想像自己结婚以后会过著怎样的生活。 布利塔尼亚还没有开放到能允许同性伴侣结婚的程度,自己大概会找一个外貌漂亮却爱慕虚荣的女人做妻子,婚后一两年会也许有一个孩子,或许不会要小孩……所谓的安定下来就是这种生活吗?叫人生不出一点期待的心情。 用不了多久妻子可能会耐不住寂寞去找情人,到时候要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起来,相比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自己更喜欢单身生活。 赶走脑海里关于未来婚姻生活的想像,惆怅却依然压在胸口,突然之间身边人的交谈声变得令人心烦,很想独自一人呆一会。 忍耐著慢慢累积起来的烦躁,跟餐会主办人和在场的几个重要宾客一一打过招呼,修奈泽尔走出宴会厅。 “殿下。”秘书官追了出来,呈上一份文件。“明天早会的发言稿,请您过目。” 接过来拿在手上,估计有四、五页,想现在就阅读一遍是来不及了。 “我拿回房间看,明早直接带到会议地点。还有其它的事吗?” 从皇子的语气里察觉到不耐烦,秘书官紧张地说道:“卡拉雷斯总督邀请您今晚去总督府用餐,请问要如何答复?” 摸出怀表看了看,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他谈,替我答应吧。” 这么说了以后又想起总督夫人邀约时期待的眼神,头皮一阵发麻。“等一下。”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秘书官,修奈泽尔说道。“还是拒绝吧……暂时保留答复,待会再说。” “第一次看到您这么犹豫不决的样子呢,”秘书担忧地看著上司的脸。“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是有点累了。”修奈泽尔说道。没法说出在烦恼著刚刚跟同为男性的恋人分手的事,一直想著这些以至于没法集中注意力。“想休息一下,但是又觉得这样偷懒不太好。” 秘书官抿嘴笑了。“属下明白了,请安心休息。稍候送点酒到您的房间如何?” “啊,拜托了。” 目送秘书官离开,修奈泽尔一边走一边看发言稿,掏出钢笔修改了两三个单词,想著在回到房间以前应该能看完一半,抬起头来却发现走错了路,为宰相安排的住处跟宴会厅在酒店的同一楼层,穿过两条走廊,绕著室内游泳池走到尽头就能到。 现在看看周围,游泳池在身后,看来是在中途走错了方向。 一边责备自己心不在焉,一边顺著门牌号往回走。 因为要留意房间号码,把钢笔插回上衣内袋的时候没太注意,笔从手中滑落,掉到木地板上弹了一下,滚到走廊深处。 修奈泽尔顺着方向前行,在安全通道的门前找到了钢笔。 连接安全通道的隔离门毫无预兆地发出巨响,差点让刚放进口袋的笔再次跌落,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撞过来,正打算呼叫卫兵过来。 隔离门突然被打开,挤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这人也没看修奈泽尔,直接回身把隔离门砰地关上,还上了锁。 修奈泽尔正犹豫要不要叫护卫队,只见闯入者突然摇晃了一下,背靠著隔离门跌坐在地上。 “没事吧?” 瘫坐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是个少年。 少年的眼神让他想起某次捕猎季节遇到的黑豹,拿著猎枪的人类将豹子逼到死角,黑豹瞪圆了金绿色的眼睛低声咆哮,露出牙齿和利爪,从它身上看不到恐惧或绝望。 那眼神的意思是“敢靠近就咬断你喉咙”,少年也带著这种激烈的眼神。 紫色眼睛好象瞪人一样看著修奈泽尔,很快又低下了头,浑身散发出别靠近我的气氛。 如果不是这样,修奈泽尔只会叫来酒店服务员照料少年,然后转身走人。怎么看都是没人帮助连走路也做不到的状况,却在跟人视线相交之时逃开。 拒绝掉有可能施以援手的人,反而让人觉得不管不行。 修奈泽尔走到门边,蹲下来打量少年,黑色的头发由于奔跑完全乱掉,嘴唇没有血色,脸颊却反常地一片潮红。 “身体不舒服吗?”拨开黑发碰了碰额头,全是汗水。 “别碰我!” 少年好像戒备着什么一样站起来退到一边,后背紧贴在门扉上,跟修奈泽尔拉开距离。 门后面的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有人用力捶打隔离门,门后传来“我们知道你在这儿”,“快开门,休想逃走”这样的怒吼。少年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 要是不用依靠着墙壁他就能站稳,一定会立即逃掉。 看不下去的修奈泽尔抓住了少年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不要碰我!”少年压低声音吼叫。 将食指放在唇边,修奈泽尔做出襟声的动作。 “有人在追赶你吧,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不等对方拒绝,修奈泽尔硬拉着他大步走向酒店内专门给宰相安排的下榻之处。 没走出几步,少年就摔倒了。 看对方的表情,好像连甚至都有点恍惚,修奈泽尔将他抱起来继续赶路。 走到入口大门处,修奈泽尔把少年移到肩膀上单手抱著,腾出一只手开门。 趴在肩膀上的少年一阵一阵地发抖,像是掉进了冰水里一样缩著身体,喘息声从紧咬的牙关间溢出来,好像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伴随著难受的喘息,一阵温热呼吸拂过修奈泽尔的耳朵。 他本来应该会觉得不舒服,毕竟是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可是他更多的感觉是好像微弱的电流通过全身,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一进房间,修奈泽尔赶紧把少年放到距离最近的座椅上。 细细颤抖的身躯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问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对方没有回答。 大概是因为太难受而没有说话的余裕,少年只是摇头。 就这样在椅子里蜷了好几分钟,少年弓着背抬起头来,转动脖子观察身处的场所。椅子就在门厅前面,往深处看只能看到起居室的一部分。宽敞的房间内铺了焦糖色的木地板,墙壁和天花板是高雅的奶油色,因为灯光照射变成了柔和的金黄。 “承蒙您相助,非常感谢。” 用还很虚弱的声音,少年礼貌地道谢,目光在修奈泽尔脸上和正对面的盥洗室门上来回。 “那个……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吗?” “啊,请便。”修奈泽尔迟了一秒才作出回答,看著少年摇摇晃晃走进盥洗室,门关上的的声音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少年的长相就算用美少年来形容都嫌不够,清秀中带著锐气,最醒目的还是紫罗兰色的双眸,虽然年纪还小,眉宇间已经带上了能轻易夺人心魄的艳色。 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已经让修奈泽尔觉得难以收回视线。 坐在少年刚才坐的椅子上,感觉到一个硬物。 摸出来一看是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翻开看看,原来是阿修弗德的学生证。饶有兴趣地看著,发现男孩的名字非常眼熟。 鲁鲁修。 以前在哪听过……好像有个皇弟也叫这个名字,不过多年前就已经去世。 少年叫做鲁鲁修?兰佩洛奇,说不定这是某种缘分呢,再长个三、四年一定很符合自己的审美。当然,现在的样子也很不错。 被这个念头下了一跳,连忙把思路拉回正常人范畴,又不是少年爱好者,对小鬼产生兴趣这种事一点也不像自己。 不管容貌有多出色,对未成年人出手太容易惹上麻烦。尽管如此,胸口仍充满了在走在路上捡到贵重宝石的惊奇和欣喜感。 一声突如其来响声打断了思路,楞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声音的来源是浴室。 修奈泽尔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跌倒了。”几秒钟后终于传来微弱的回答。 几不可闻的吃痛抽气声没逃过修奈泽尔的耳朵,拉开门跨进去,看见放置洗浴用品的架子打翻在地,显然这就是响声的来源。少年正扒住浴缸边沿,试图从浸满水的地上爬起来,试了三次才直起身,看上去跌得不轻。 黑色校服胡乱扔在一边,被花洒喷出的水淋得半湿,身上只有湿淋淋的呈现半透明的白色衬衣和若隐若现的黑色内裤。心想不要盯著看比较好,还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修奈泽尔拒绝掉继续观赏的诱惑,走过去扶起手肘和膝盖著地的少年。一拉胳膊,少年就歪朝一边,眼看又要跌倒。 修奈泽尔赶紧抓住单薄的肩膀,手指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吃了一惊。放开少年走到花洒的开关前拧上龙头,花洒停止喷洒跟户外寒风一样刺骨的冷水。 “你在做什么,想要感冒吗?” “因为很热啊……” 跪坐在防滑地砖上的少年两眼发直,一副没法集中注意力的样子。一边说热,牙齿却在打架,说话也结结巴巴地,注意到异状,修奈泽尔仔细打量少年。看见黑色比基尼内裤前方明显鼓起来一团,忍不住皱眉,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可能沾染上不少恶习。 “你服用了兴奋剂?” “不是的!喝下去的时候并不知道是这种东西……应该是春药,我想。”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许多以眼前少年为主人公的活色生香的画面,修奈泽尔感叹著年轻人果然不简单。“你还是学生吧,被带到高级酒店来,还喝下来历不明的东西,该说是警戒心太差还是太没常识……” “下棋之前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对方输了棋很生气,那时候不喝下饮料好像就走不掉,所以就……变成这样只是失算。” 少年怒吼。“那混蛋输了不认账,没付赌金就算了,还装作友善的嘴脸招待人喝东西,然后命令手下抓住我,说要拍下羞耻照片寄到学校去……” 接下来又是一串脏话。修奈泽尔听得发楞,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脏话骂出这么多花样的,还一句都不重复。 “混账贵族……” 最后是这么一句。似乎终于吐出胸中的愤怒,少年住了口,咬著牙大口喘气,猛然将握成拳头的右手砸向瓷砖地板。“可恶!” 倔强又对身体异状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让修奈泽尔有些同情起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可以叫医生过来。” “多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那你打算怎么办?” “冲冲凉水就没事了,平时也是这样处理……”声音变小,最后几个字听不到了。 “冷水浴如果对现在的你有效果,你还会这么狼狈吗?” “……”少年眉间出现深深的褶皱,咬紧了下唇。 这时候听到门铃声,可能是宾馆服务员送酒过来了,本来想放松一下,却遇到了没法放著不管的倔强小鬼,修奈泽尔哭笑不得地叹气。 “不管怎样,请先把身上擦干。不肯看医生你就用手解决吧,射出一两次应该就没问题了。”留下这句话,修奈泽尔关上了浴室的门,走向门口替服务员将门打开。 拧开酒店专用的小容量酒瓶,将酒液注入杯中,似乎是天气冷的缘故,没有冰镇过的香槟温度很低,不过入口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著门厅挂钩上的宰相外套喝下了第三杯酒,刚才的餐会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宾客的穿著也比较随意,便将身份标志一般的外套留在了房间。 此时看见外套,眼前浮现出少年对贵族极度厌恶的表情。 修奈泽尔放下酒杯,把宰相外套取下来,挂进了衣橱。 “哐!” 浴室又一次传来响声,心想少年很可能再次滑倒了,修奈泽尔放心不下,走过去拉开浴室的门。 “你还好吧?” 脸朝下躺在地上的少年没有回答。 察觉到异常,修奈泽尔走过去碰了碰少年的肩膀,还是没什么反应。将他翻过身来才发现是晕过去了,红肿的额角在被水淋湿的黑发下很显眼。修奈泽尔锁紧了眉头。 花了点时间才脱掉纠缠在一起的湿衣服,修奈泽尔找来干毛巾为少年擦干身体,这么折腾还是没醒过来,只好将他抱到床上。 拍了拍脸颊,还是紧闭著眼睛,修奈泽尔捏住了少年的鼻尖。 数到七的时候少年咳嗽著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我把你抱到了床上。”修奈泽尔回答。 看见坐在床边的修奈泽尔,少年感到窘迫似的逃开了视线。“……麻烦您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鲁鲁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撞晕?” “唉?”眨了眨眼睛,少年欲言又止,不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为什么您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了学生证,你把它落在椅子上了。顺便一提,我是修奈泽尔。幸会。” “嗯……幸会,修奈泽尔先生。” “现在这个状况作自我介绍有点奇怪呢。”修奈泽尔笑了。“好了,我们也算互相认识了。现在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吗?” 鲁鲁修在修奈泽尔的视线下闭口不言。 修奈泽尔也不急,用耐心解释的语调指出当前的事实。“你陷入麻烦的时候,我把你带到这里,而你把我的浴室搞得一团糟。你可以解释一下,或者我立刻把什么也没穿的你扔出房间。” 毛毯下面的手一阵摸索,确认自己的确一丝不挂的鲁鲁修慌了手脚,挣扎著打算下床。 “你的衣服都湿了,要去确认么?” 鲁鲁修僵住,不甘心地坐回床上。 “怎样,刚才的问题可以回答了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鲁鲁修冷笑著说。 修奈泽尔感到头疼似的叹气,把鲁鲁修连同毯子一把抱起来,向门口走去。 怀里的少年目瞪口呆,直到房门被打开了,眼看就要被扔出去的瞬间才终于醒悟过来死死扒住门框。 “现在想要说了?”修奈泽尔问。 还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的少年接连点头,看到这副模样,修奈泽尔忍不住笑出了声,换来一记愤怒的瞪视。一放开手,鲁鲁修跳到地板上,迈著不稳的脚步跑向起居室,等修奈泽尔跟著进去,看见他把全身裹在毛毯里缩在大床一角,不安的视线中满怀戒备。 “谁都会有讨厌的东西吧,比如老鼠、爬虫类,或者某种东西的气味、金属刮擦的声音……”鲁鲁修说,“讨厌得不得了,就算听别人说起也会非常不舒服的东西。对我来说,这东西就是性。”说到这里,精致好看的五官扭曲了,好像在说某种高致死率的传染性疾病。 修奈泽尔走到鲁鲁修身边坐下,以眼神示意他看向两腿之间。“只是自慰而已,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做的吧。” “别人怎样和我没关系,总之我不做。”鲁鲁修斩钉截铁地说。 “你在这方面是不是有洁癖?” 鲁鲁修没说话。 “只要是人都会有性欲,平时你怎么解决?”修奈泽尔接著问。 “冷水澡。不知为什么今天完全不管用……” “所以你就把自己撞晕?” “……是的。”不情愿的回答。 这么别扭固执的小鬼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修奈泽尔扶住额头。“说来说去,你讨厌性事的原因是什么?” 沉默。 “又想被扔出去了?”修奈泽尔微笑著说道。 “我会说的,”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鲁鲁修选择乖乖回答。“大概是……因为父亲。” “大概?” 少年的视线飘向别处,“母亲在我小时候去世了,遭到歹徒袭击……好像是。那时候,父亲不予理会,好像这根本就不关他的事--那个冷酷的男人!” 鲁鲁修恨恨地盯著空气中的某一点,一双手握成了拳头。 “我记得不太清楚,因为半年前的车祸,我和弟弟走在去商场的路上……我伤到了头部。医生说记忆缺失的原因不明,虽然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但是我憎恨父亲,这种心情无论如何也忘不掉。是的,我憎恨那个男人。” 强烈的愤恨在紫色眼瞳中燃烧。 “‘绝对不容许流著那个男人的血的孩子降生到这世上’,一旦产生性冲动,脑海中就就有一个声音这样大叫……所以说我最讨厌性事了。”鲁鲁修抱住了脑袋,苦恼地揉乱了黑发。 旧日创伤的疼痛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减弱,这痛苦在鲁鲁修眼中一掠而过,让人觉得它几乎将他压碎,但他只是抱著膝盖坐在角落里,等待痛彻心肺的感觉慢慢消退。 这一切映在修奈泽尔眼中,少年的经历让他想起同名的异母弟弟,那个孩子也在幼时失去了母亲,之后被皇帝--他们的父亲将他和meimei逐出宫廷,送往当时还叫日本的遥远岛国。 那一年修奈泽尔只是个刚从皇家学院毕业的学生,无法为那对兄妹做点什么,回想起那孩子的身影,心中一阵愧疚,当时他还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即使过去了七年时光也不见得有长进,但现在他至少能为这少年做一件事--修奈泽尔伸出双臂圈住鲁鲁修,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单薄的肩膀抱起来叫人心疼。 “我不太会安慰人,”修奈泽尔说。“我听谁说过体温能让人平静下来。” “可以问您一件事么?”少年的声音自胸口传来。“您救了我……是因为同情吗?” “同情?不,”修奈泽尔轻声笑了。“你太笨了,笨得不会向人求助,笨得让我没法丢下你不管。” 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