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难买-伪站街的乌龙喜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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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吗?” 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踏进他的视线,他抬眼,看到有个陌生的年轻人正对他微笑着。 年轻人跟他站在一起,裹着的皮草和他一身单薄的风衣对比太鲜明,小戎正因为他无缘无故又过于灿烂的笑发愣,刚意识到什么,一将手从衣兜里伸出就被他紧紧握住了。 “我家里很暖和。”来不及摇头,他就听年轻人这样说道。 回过神时他手里已经被塞了一杯煮好的热红酒,整个人紧绷着坐在沙发上——垫子太软,还是不可避免地陷进去一半。 年轻人小心地端着一个烤盘进了客厅,放在茶几,摘下烘焙手套拍了拍手,叉着腰邀请道:“尝尝试试?” 客厅优雅的暖黄光线下,一盘卖相还行的曲奇饼整整齐齐在油纸上排开,小戎拈起一块,咬下一口,香甜的酥脆里裹着微酸的葡萄干。 他迎上年轻人期盼的目光诚恳道:“味道很好。自己做的吗?” 这句话似乎夸到了点上。那人一边笑盈盈地说“当然”一边拿起手套,转身又小跑向了厨房。十几分钟后,他端出一大盘形状大概是可颂的东西,兴奋地让他再尝一尝。 他恭敬不如从命——烤的火候也不错,不过里面为什么要放椰奶和……蟹籽? 在年轻人眼里,他只是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但马上就咽了下去。 他看着神情忐忑的人,笑了笑:“这个也好吃。” 年轻人终于松了口气,拿起一块凉掉的曲奇,大大咧咧地啃着说:“我鼓捣了半个月,终于成功了!” 小戎拿纸巾擦了擦手,问:“你在学烘焙?” 他在小戎身边坐下,一手撑着沙发,望着客厅的时钟“嗯”了一声。 “因为我哥嫂过段时间要来做客,”他很自然地解释道,转头看向他,“得好好招待一下,所以就拜托你帮忙试试咯。你别客气!还有什么想吃的?” “我……”小戎沉吟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我有经济来源。” ——虽然今天早上刚失去了。 或许因为经济不景气,上午他还在办公室看报告,忽然收到裁员的通知,一眨眼的功夫连人带箱就站在了大马路上。 即使他的确感到无奈和焦虑,终于闲下来后想四处走走的心也如死灰复燃,他收了东西在公寓放好,花了半天时间在这座搬来几年却没有机会好好游玩的城市里从东边漫步到了西边。入夜时下起了小雪,然而仗着Alpha一向绝佳的身体素质,他并没有太多的冷意,简单倚在路灯旁看雪花从光里轻轻飘落,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和清闲。 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眼前的年轻人,并被对方三言两语莫名其妙哄回了家。他穿得是随意了些,不过也不至于真的被这位好心的富家小少爷当做流浪汉吧? 听了他的回复那人脸微红道:“我知道,这些就当交个朋友?” 真是草率的朋友。小戎一时失语。 他没听到小戎的反驳,自认得到了默许,又起身出了客厅,再回来时捧着一碟寿司:“这个这个!是最好做的了,吃了不上当——” 小戎夹起一片,不禁问他:“……你还做了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他自信地拍了拍胸脯,“食材还剩得多呢。”说罢就提腿要走。 小戎忙不迭拦下了他——再做下去晚饭都要在他家吃完了。 “你还没吃饭?!”他惊讶地扬起眉毛,“那岂不是更要——” 碰上个让人没办法的。小戎微微有点头疼地想。 小戎跟人好生拉扯了一番,才让他打消了把昨天学的满汉全席搬上客厅茶几的念头,勉强只添了一道布丁和一碗蝴蝶意面。 “怎么样?怎么样!”他眼巴巴望着小戎。 “布丁成型了,口感绵密甜而不腻;”小戎歪着脑袋想了想,“酱汁调得很好,煮够了火候,和配菜很均衡。” 他感动得像要原地给小戎颁个美食评论家奖。 “太好了,”他目光炯炯,“我哥看了一定会开心的。” 小戎放下餐叉,稍有可惜地看着桌上一堆吃不完的东西。他理解了小戎的意思,笑道:“你要是吃不下,待会我去分给守卫兄弟当夜宵,明天再问阿姨要不要。” 小戎颔首,拿纸巾拭了拭满是油光的嘴唇。——不过这里看起来只是一座普通的高档公寓,有保姆是自然,怎么还有守卫呢? 他收走盘子,拿着一本册子和一支钢笔走来,摆出了一副终于要谈正事的姿态。 “多少合适?”他没头没尾地问道。 小戎怔住了:“什么?” “那就……”他拿笔抵着下唇,然后在纸条上飞快地填了一串数字,“两千吧?” 他撕下那张支票,塞进小戎手中,而后倾身上前,双手环过身体,紧紧地抱住了这位刚交上的朋友。 发生了什么?小戎想道。 他捏着手里的纸条想了又想,大脑转了无数圈开始冒烟,好容易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不是被当做流浪汉了——他哭笑不得。这个误会未免太大,天知道他刚才暂作停歇的地方是这种区域呢? 年轻人却还是把他搂得那样紧,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得死死,似乎要扒也扒不下来。浅浅的呼吸扑在他后颈与衣领的缝隙,有些微的痒意。他思考片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抚上那人单薄的背,轻轻拍了又拍,最终温柔地落在了后腰。 胸膛相贴,对方的心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一开始有些激烈的跳动缓慢下来,像终于安下心投进他的怀抱中,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了。 小戎忽然嗅到一丝甜香——像浆果清爽甘甜的气味,不知何时就掺入了空气中。他垂下眼一看,对方的后颈上果然贴着一块胶布似的东西。 他窘迫地,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心无旁骛的拥抱也变成说不上的煎熬。 待到年轻人将他放开,他点了点自己颈侧示意,对方睁大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绕到脑后,大大方方将那块已经开始失效的阻隔贴撕了下来。 “不用紧张,”年轻人对他真诚一笑,再次搂了上去,“只是抱一会儿就好!” 该紧张的好像另有其人吧!小戎屏住呼吸想。但这个拥抱实在太长,他一松气,果香和花草香就冲入鼻腔,甜得他大脑发晕,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没在易感期没有注射阻隔剂…… 小戎崩溃地想,自暴自弃地闻到空气中多了一股熟悉的海风冷香,手不动声色地放在那人肩膀上,随时准备拉开距离。 年轻人“咦”了一声,抬头看着他说道:“这是你的气息吗?” 小戎艰难地点了点头。 “很好闻。”他重新埋回了他肩膀,用小戎刚才评价他那些作品的语气说道,“是我闻过最好闻的味道了。” 摸到手下紧绷着的肌rou,他好心补充道:“我有吃药,你放心,我们讲诚信,说抱抱就是抱抱。” 这小孩——也要想想别人会不会讲诚信吧! 小戎放空大脑任他搂上了五分钟,甜味在他的嗅觉上肆无忌惮地横行,偏偏是让他心生好感的气味,但莽撞到像给了他面中一拳,然后逍遥而去。 终于被松开后,他往旁边挪了挪,保持一个对两人来说都算礼貌的距离。 “呼——”年轻人长舒一口气,仿佛放下了所有的负担,明亮的眼睛望向他,好似在说无声的感谢。 小戎最后那一丝无奈也烟消云散。 “既然咱俩互相都不认识,”他晃了晃小戎的胳膊,恳求道,“我有些事……可以对你说吗?” 小戎说,当然。 对方像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小戎这才知道,他虽家底殷实,但如今是和哥嫂与jiejie相依为命了。 “他们都在老家,”年轻人倚在沙发边说,“但我学了点东西,就想出来看看!这不,正在分公司这边见习呢。” 小戎想,他年纪不大,心气倒很高,如果深交大约也是一个很有趣的朋友。 ——但他们的缘分想必就停在今夜了。 他也许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拉着人滔滔不绝从老家的风景讲到这个城市的气候,从小学上树掏鸟蛋讲到公司里那些董事老头究竟有多麻烦。不知不觉到了深夜,雪也停了,窗外白花花的一片。 年轻人看着窗外,笑着说他们老家并不下雪,祖辈的名字里却有雪字。 来到这里,他才知真正的雪天是什么样。 他站起身,拿起随手丢在电视柜上的车钥匙,对小戎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你家在?” 这个点想打车也难了,小戎接受了他的好意,被他一路送到了城东。 他看着导航路线忍不住吐槽:“你平时都要走这么远吗?” 小戎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轿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小戎与他握了手,他非要下车相送,隔着一扇门禁把手挥了又挥。 小戎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后颈。 只见年轻人一下捂住自己的脖子,又不舍地挥挥手,才钻进了车里。 小戎目送那辆车启动,调头开走了。 至于那张支票——这种钱财自然是不该收的,他已经留在它的主人大概能发现的地方了。 生活很快就踏上了正轨。半个月后他就在新公司办好了入职,上班第一天心情舒畅得比习惯还早到了半个小时。 正当他在门口刷脸,几个人吵吵嚷嚷地从大厅另一边走来。 “董事长,这是……” “说过很多次了,叫见习董事长。”令他有些耳熟的声音耐心地提醒道,“什么事?” 那人好像接过了一本档案,正要听属下说明情况时,身后传来咋咋呼呼的喊声:“康董!早餐!早餐没拿!” “知道啦康成功!你放那我去取。”他回头同样大声地喊道。 他再转过来的视线,鬼使神差地就落在了刚打上卡想悄无声息从墙边溜走的小戎身上。 小戎跟他四目相接,心想,好像不妙。 他的预感为什么一向这么准呢——那位年轻人眼睛雪亮,抱住文档快步向他走来——这人说自己是来见习,怎么见习的是董事长? “等等!很好闻的朋友,”他一面快走一面从兜里掏出一张快要揉皱了的支票。 “‘千金难买’——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别急着走呀!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