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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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作为公司的业务员,经常全国各地跑业务,江萝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他。 她打车来到车站附近,远远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格子衫牛仔裤,身后背着出差专用的黑色背包。 江萝小跑过去,用食指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杨明转过来,对她轻轻一笑,老成的眼尾出现几条明显的褶子,“小萝来了。” 江萝点点头,挽上他的手臂就要往车站外走。 “不了,”杨明懂得她的意图,站定脚步道,“我待会还要赶车,中途下来给你一些特产,顺便看看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江萝只好和他找了家面馆坐下,比着手语解释,“奶奶身体挺好的,不过认不得人。” 江萝不敢直视杨明的双眼,到疗养院看望奶奶,是她每月用来见景致的借口。 “那就好,我今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一个男人接的,他说他是医生,我还以为奶奶出了什么问题。” 江萝心里咯噔一声,脸色苍白发青,抬着跳动的眼皮悄悄打量杨明的神色。 “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他神色如常,将零食和特色小吃一一取出来,递给她,“客户送的,你拿回家给晓阳,她最喜欢这些重口的。” 江萝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又看到他三两下吃完面,看了看表,眉宇微皱,“这次时间比较赶,我不能陪你去看奶奶了,等下次有时间我一定过去。” 江萝咬了咬下唇,轻轻点头。 杨明大概休息不足,业务压力大,黑眼圈重,毕竟又大她十二岁,鬓角两侧早早出现了青丝。 她心疼地看着杨明,陪他进了车站,直到男人背影消失不见,眼神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杨明和景致完全是两个类型的男人。 前者低调内敛,多年来对她温柔体贴,拥有成熟男人的稳重,这是她嫁给他的唯一原因。 江萝坐在地铁上,眼前浮现的却是少年景致那张傲气满满的脸。 难以想象当年和家里决裂,决定退学复读的他,真的成为了一名医生。 十九岁时,江萝在A大校外的一家奶茶店兼职,另一名店员临时有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负责点单。 景致就是这时出现,绝对属于最难缠的那类客人,懒洋洋地趴在柜台边问她什么好喝,味道怎么样。 “算了,突然不想要了。” 刚买完单,景致立刻改口,俊俏的脸庞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实话实说吧,我想要你的号码。” 江萝没给的原因是她没有手机,对方却恼羞成怒般的变了脸色,“瞧不起我?” “问你话一句话不说,有没有礼貌?” 江萝难堪地盯着他,庆幸口罩遮住了她一半的窘迫。 她忘了那天怎么收的尾,男生的身影不见了,点的奶茶也没拿走。 江萝甚至没机会解释,她不是没礼貌,只是不会说话。 景致泡了两天网咖,第三天晚上,和室友三人前后脚回学校,又撞见对面奶茶店女孩关门上锁,柳叶般羸弱的背影,他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撂下兄弟来到她身后。 “下班了?” 江萝回过头,静静盯着他。 “你哑巴了?” 女生点了点头。 景致挑眉一笑,表情哭笑不得,“你至于吗?” 江萝在他的灼灼目光下,试着比了比手语,说,她不会说话。 景致始终不相信,在后来的几天,他陪她回到附近的特殊学校,见到她的同学和老师,又默默观察了几周,才试图让自己相信江萝是哑巴的事实。 他坐在店里,嘴里咬着吸管,“真是可怜。” “不过没事,”他目光肃穆老成地拍拍她的肩头,“跟哥混,哥罩着你。” 这一罩就是八年。 江萝用指腹抹去眼眶的湿泪,回到现实世界,到菜市场买了些食材,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 “去哪里了?” 景致眉宇紧绷着,眉头轻拧,垂眸瞥到她手臂的东西,微表情无不传达着他的不耐烦,“让你买东西了吗?” 江萝没有看他,自顾自将食材装进冰箱。 刚关上冰箱门,后颈一凉,她被景致压在冰箱门前,男人冰凉的嘴唇贴在脖颈后侧,冷的她一激灵,牙尖顺势咬了下来。 他声线压得极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见谁了。” 他笑了下,讽刺意味十足,“你怎么会嫁了这么一个蠢货,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江萝听完怒目圆睁,回过头来双臂卯足了劲推开他。 不料,景致反手扣住她手腕,双掌随即移到臀部,猛地将她抬起,温热的气息落了下来,呼吸带着细微的急促,“又生气了?” “我说的不对吗?” “他能给你什么?”男人用额头紧密压着她的鼻尖,“钱,房子,车子?后妈,还是保姆身份?” 他说得咬牙切齿,目光似剑,“你脑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江萝在景致怀里待了几分钟,时间没有太久,他大概觉得她的反应无趣,转头打开电脑忙起了工作,她有了喘息的空间,思索着给他做晚饭,又被他摁在椅子上,被告知不得离开他的视线。 她于是宛若雕像坐在旁边景致陪着,像以前那样。 大一的景致痴迷上网,三天两头在校外的网吧打游戏,她莫名被指定成为他女朋友后,周末有空就陪在他旁边,看着他手指灵活的cao作,以及眼花缭乱的电脑屏幕。 再后来情况好转,他和家里闹翻退学复读,考上医学院后又忙着复习,她安安静静陪在他身旁,名校的敞亮图书馆,怎么着也比乌烟瘴气的网吧好待一些。 后来江萝从技校毕业早早参加工作,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年以后,用景致送的手机,向五年制刚大学毕业的他发了一则分手短信。 男生的眼睛含着恼怒和不易察觉的自我怀疑,“你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不是。”相处了五年,景致不怎么看得懂手语,大部分时候通过眼神读懂她,她当时耐心十足地在手机上打字解释,“是我配不上你,我不够好,这样的我只会拖累你和你的人生。” 他匆匆扫了屏幕一眼,便皱着眉不耐烦道,“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拖不拖累不是你说了算,懂吗?” “想分手?”他眯了眯形状修长的眼睛,口吻戏谑,“你要是亲口告诉我,我说不定会同意。” 那是十年前,她才二十四岁。 那会儿,景致对她的话视若不见,更别提往心里去,暑假,男生一边创业,一边忙着处理申请留学事宜,更加无暇顾及她。 待他出了国,对江萝来说,无疑最难熬的三年异国恋。 盛夏夜晚,江萝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景致凑钱给她买的二手小房子,忽然就发现,自己再也不想等他了。 江萝搬了出去,瞒着景致接受母亲安排的相亲,先斩后奏,前后花了半年时间将自己嫁了出去,婚礼结束当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将婚礼的消息传达给远在海外读医的景致。 景致忙着期末复习,收到信息是凌晨三点。 他扫了眼上面的文字,眸子冷清,当即回了个言简意赅的电话,“等我回来再说。” 景致回来的那两天,江萝婚后第二周,她瞒着杨明去见他最后一面。 也正是那一面,景致的过激举动,彻底断送了她婚后的安稳生活。 江萝至今仍想不到,他会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