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青山湿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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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那一巴掌挨得瓷实,褚昭陵缓了半分钟脑袋还是嗡嗡响。 抬眼,笑眯眯地觑着眼前的女人:“我说,你这好歹也是副主委了,怎么还跟个炮仗似的,我们老五受得了你啊?” 嬉皮笑脸的模样,让对方火冒三丈,直接一把薅住他脖领子:“褚老四,别说我不给你机会,那姓阮的老头跟你什么关系?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我他妈扔你到非洲喂狼!” 褚昭陵这才正色,有些抱歉道:“实在对不住,那事儿的确怨我!这不怕时间紧来不及嘛,我就没让江宁和你细说,寻思先把人捞出来等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女人闻言,冷笑不已:“你该不会以为……我瞧你那老婆不顺眼,所以就得帮着你外面那小三儿一起挤兑她吧?” 褚昭陵挨打不见生气,却在听了“小三”两字后眉头紧皱:“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儿,至于说那么难听?” 霎时,抓他衣领的手一松,对方明媚的脸上挂满不屑:“知道难听你还这么明目张胆?你现在还没离婚吧,装什么深情款款?你要真在乎那个女人,就不会把她往风口浪尖儿上推!” 争执间,警笛声忽近。 虽说这里地段偏僻,行人不多,可到底还是首都,起先褚昭陵的车刚被别停,就有路过的群众觉出不对,直接报了警。 近两年扫黑除恶斗争激烈,该片儿的警察老长时间没逮着车匪路霸了,一听报案堪比打鸡血,直接哇呜哇呜几辆警车包抄过来。 公安以为抓到了大鱼,美滋滋地都带回所里问话,结果几人一亮证件,在场民警直接一个头俩大。公安民警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特警和俩解放军,会在半道上打一个国安,而带头的还是个民主党派? 眼看办案民警一劲儿挠头,褚昭陵一边收起证件,一边开口化解尴尬:“嗨,让你们公安的同志误会了,这是我弟妹和她家几个兄弟,正好路上碰见了说点儿事……”说着,目光扫了下眼前威风八面的女人。 他堂弟媳妇却双,四九城没人敢惹的主儿。这位不但家庭背景硬,自身能力也出众,年纪轻轻就当选了民主党派的副主委,虽然非专职,但因其海外影响力不容小视,所以上面特批她享受厅级行政待遇。如今却双才三十出头,照这个势头发展,将来大概率是一党领袖。 民警本以为是感情纠纷,一听这言简意赅的关系介绍,更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这亲戚间的沟通方式为何如此不俗,直接从车上拽出来扯脖领子交流的。可人在首都混,最重要的是耳听八方,被打这位年纪轻轻警衔就不低,姓氏也不常见,想必正是那个炙手可热的褚家,而褚家的姻亲潘家也是一门煊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安这边客气几句,赶紧把众位神仙送走。 车就停在院子里,走出没几步,却双手扶车门,又冲褚昭陵道:“我可提醒你,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大好,你那堆烂摊子赶紧善后,要不然就不光我找你算账这么简单了……” 说完上车,转眼绝尘而去。 褚昭陵也面无表情地驱车离开,赶去赴约。 也难怪却双要生气,先前褚江宁搭救阮竹涛的事并不顺利,情急之下,褚昭陵索性授意六弟找却双出面,她不仅是民主派大佬,现在更是一号首长眼前的红人,深得器重。阮竹涛的案子虽然涉及到走私和国家安全两方面,但褚昭陵早摸清了底细,里面真正有嫌疑的是岱川书画院的院长怀其龙,副院长阮竹涛只是被当了枪使。 却双倒没含糊,一番cao作,两天就把事摆平了。可回过头一想,越琢磨越不对味儿,让人一查才知道,合着褚昭陵跟她玩儿瞒天过海呢!要不是沾亲带故,今天就不是一巴掌能收场的了。 等见了面,褚江宁才知道了路上发生的事,虽然是堂兄弟,但俩人打小关系就好,感情的事也不介意交谈。 看堂哥心事沉沉,褚江宁试探着问:“四哥,后面……你打算怎么办啊?” 褚昭陵仿佛下定了决心,回过神,干净利索地吐出两字:“离婚!” 褚江宁却像遭了雷劈,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心里一边替哥哥高兴,一边又对那位传说中的“新四嫂”无比好奇。褚昭陵当着弟弟,也不像在外人面前那么绷着脸,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话题来来回回地绕不开阮毓,褚昭陵每每提及,都忍不住勾唇。 可谁都没料到,阮毓等来的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而是满天风雨下西楼。 *插播:作者我实在没想到,数据如此低迷的文,竟然成了盗文网的重点关注对象,刚更新几小时立马被搬运,感觉真不好。所以这边延缓更新,悦阅小说市集搜索作者名可见作品,后续现在那边正常连载*以下继续正文 阮毓一晚上没睡踏实,次日起个大早,问孙春艳是否一起,结果对方翻个白眼,摔门就走了。她莫名其妙,再电话也不接,就叫车直奔看守所。谁知扑了空,徐屹一声不吭就把阮竹涛接走了。阮毓心里有火,却想起那天酒店的事,也没底气兴师问罪,吭哧吭哧又原路折返。 楼下停着徐屹的车,看来他们已经回来了。 一开门,阮毓就看见了父亲,虽然略显沧桑老迈,可好在人没大事,她霎时五味翻滚,眼泪刷一下涌上眼眶。 “爸,你回来了!”嘴唇嗫嚅着,阮毓上前几步。本该是副父慈女孝共聚天伦的画面,但阮竹涛面色不知怎的冷下来,枯槁的脸霎时扭曲,只见他猛地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过去。 五指印浮现在阮毓右脸的同时,泪水掉落。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眸中写满不可置信。 阮毓犹自不解,捂着脸泪水涟涟:“爸,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阮竹涛冷笑着,眼底的火恨不得将她吞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干过什么!徐屹和你孙姨前前后后的忙活,让你拿画出去疏通,你理都不理,要不是徐屹厚道一直找关系帮忙,我这把老骨头就得死在里面……你倒好,不但放着你爹的死活不顾,还跑出去跟野男人鬼混,早知你这么不知廉耻,当初生下来老子就该把你掐死!” 他说着,颤巍巍地将手机打开,甩到阮毓脸上:“你干的好事,我刚开机就看见别人老婆发短信骂我,问我怎么管教自己女儿的,你知道人家话说得多难听?什么表面书香门第,实际男盗女娼……这种不要脸的照片都拍得出来,你还有脸在这叫屈!” 顾不上脸上的痛,她捡起手机,入目是一张极为震撼的照片,她置身酒店房间里,全身赤裸表情平静,眉梢眼角毫无不适。照片只在敏感部位打了马赛克,可越是这样越显醒目。背景环境的确眼熟,跟那天的房间环境是一致的,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不容她细看,阮竹涛就一把夺过手机,进而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贱货,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样不识好歹!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接回来……” 恶毒的咒骂,如魔音一般萦绕耳膜,阮毓觉得眩晕,她的记忆,又被拉回到了高一那个暑假。她从寄宿学校放假归来,没有看见浓妆艳抹的母亲,更没有其他男人的面孔。沉闷的空气充斥着阴暗逼仄的出租屋,她放下书包,动手做饭。没想到冷锅冷灶尚未回热,警察就敲响了门。 年方十七的阮毓,被带去公安局,然后又去了停尸房。她妈死了,因为跟有妇之夫搞婚外情,被人老婆围追堵截,慌乱之下掉进河里,溺水而亡。有人揭开白布,阮毓看见床上躺着的冰冷苍白的母亲,眼珠子突突瞪着,死不瞑目。那一刻,她感觉世界都静止了。 房东不容商量地将她赶了出去,她就这样毫无准备地,从一个别人口中离异家庭“不正经”的女孩子,骤然进阶为离父丧母的天煞孤星,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将原先戳在她妈脊梁骨上到利刃,纷纷转移到她身上。那些污言秽语,与今天阮竹涛脱口的词汇大抵雷同,她记得自己像只游魂,四处飘荡,甚至连花坛一角,都没人愿意让给她落脚。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阮毓又被赶出了门。 砰一声,世界再次回归平静。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才推搡间包掉在了地上,转身拍门叫喊,可怎么都没人回应,唯有对门邻居张望一番,然后不合时宜地重重一摔门,表达不满。这种旧小区,隔音没有多好,争吵的声音一旦过大,楼上楼下四面八方隐约都听得见。 阮毓浑浑噩噩下楼,脚步声经过每一层,都能察觉到厚重防盗门后面的喘气声和窃窃私语。看吧,人就是这样,瞧别人的笑话,比中了彩票都过瘾。 她摸到了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也快没电了。能想到的第一个求助对象是杨茗,彩铃又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对方又在忙什么,接通时语气淡淡的:“喂……” “茗茗……”阮毓欲言又止,顿了两秒才实话实说,“我被我爸赶出来了,现在身份证银行卡都不在身上,晚上能不能去你家……” “晚上刘明兴过去!”杨茗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刘明兴是杨茗男友,从大学两人就在一起,其间分分合合,纠缠多年。有次刘明兴与杨茗吵架动手,阮毓看得心惊直接报警,杨茗赌咒发誓说要跟男的断干净,结果私下再次复合。阮毓早就猜到了这走向,只是以前杨茗会小心翼翼瞒着她,今天倒是心直口快。 “我马上得去医调委,这样吧,我晚点儿打给你。” 杨茗说着挂了电话,阮毓搓搓手,临时决定回君氏集团,然后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