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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尽管是真的隔了一世。因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光线透过窗户,在地板上割出整齐的光斑。纪廷森看着光斑映照下更加雪白的,毛茸茸的地毯:“有一个小男孩,八岁以前最热衷的事是探索大人的世界,他家很大,每天玩的不亦乐乎,最喜欢去的是书房,宽大的办公桌,一排又一排的书架,看不懂的文件,什么都喜欢。”他的声音很稳,像陈述别人的故事:“有一天,长辈提前回来,小男孩躲进桌底,他一点都不害怕,想趁机吓长辈一跳,没来及恶作剧,书房的窗帘被拉上了,这位长辈不是一个人,带着一位异性,和他端庄贤淑的妻子截然不同的异性。”威尔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什么事,不过他没有出声打断。纪廷森停了停,继续道:“小男孩在桌底躲了很久,灰蒙蒙的光线中,听他最尊敬的长辈污言秽语,他很害怕,也很难过,直到那位长辈辱及自己的妻子,难过变成了愤怒和仇恨。”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愤怒了会哭闹,但大家族被寄予厚望的嫡长孙,八岁已经是个小大人,会权衡利弊,会以势压人。自己没有,那就借势。纪廷森:“小男孩找了家族最有权势的大家长,这个大家长很疼他,对他寄予厚望,问他原谅还是不原谅。”他看着专注听故事的威尔:“小男孩说‘不’。”其实小男孩在找大家长前,曾经派了信任的保镖跟踪了长辈。他发现长辈的外遇不止一个,知道对方并非一时糊涂,彻底失望之下才放弃了规劝。威尔禁不住道:“后来呢?”纪廷森:“后来那个尊敬的长辈受了家法,一条腿险些终生残疾,小男孩则越过那个长辈成为了家族下一任的继承人。”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因为那一天小男孩失去了父亲,那个名为父亲的人失去了继承权,尊严扫地,从此视他为仇敌。那个小男孩是他,那个长辈是他的父亲。虽然优柔寡断但是本该是板上钉钉纪家下一任继承人的父亲。长大了,纪廷森开始理解当时作为大家长的爷爷的决定。爷爷早已对父亲不满,其实是有意借着那个契机选择自己真正看好的继承人。但不可否认,扣动扳-机的人,永远都是他。看威尔要说话,纪廷森摇了摇头:“故事才刚刚开始。”有些事,说一次就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他不想停。父亲恨他,开启了自以为是的报复。算计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然后邀请不同的女人或者男人当着他的面放浪形骸,让人类之间爱恋和亲密的举动变成彻彻底底的,报复的兽-行。纪廷森没有再告状,因为同年母亲生下了弟弟,一定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成为了帮凶,替彻底疯魔的父亲遮掩,有时候是警告,让对方不要刺激到母亲和弟弟,自己则拼尽全力的成长。后来母亲还是发现了。大家族的婚姻想要割裂,困难重重,她便离家四处游荡,直到在雪崩中丧命。至于他自己,拼死维护的人便只剩弟弟一个。纪廷森简单的说了过往的事,最后道:“后来那个小男孩有了些改变,不能独自留在黑暗的地方,午睡要拉开窗帘,夜眠要有灯,无法接受恋人之间的触碰,心理和生-理都会不由自主的排斥。”后来的后来,他掌握了权势,清除了父亲身边来往的男男女女。父亲开始被迫清心寡欲。这是迟来的报复,为母亲的意外身亡。又三年,强硬的压制结束,纪廷森允许为妻子“守身”三年的父亲可以娶继任,自己则出国留学,顺带处理家族在海外的生意。没想到,这一次了结一样的宽容,换来的是父亲心狠手辣的筹谋。继母怀孕从楼梯上滚落,企图诬蔑弟弟南初故意杀人,没想到一着不慎,后脑磕在台阶上气绝身亡。父亲一不做二不休,做了小儿子故意杀人的目击证人,还买通亲meimei做人证,证明小儿子和继母一向不和,最近有大的争吵,有充分的杀人动机。纪廷森回国,被父亲和姑姑诬蔑背叛的弟弟已经成了行尸走rou,同时也是杀-人-犯。四年后,他推翻了当初的案子。父亲羞愧难当出家为僧,姑姑被逐出家门,永远不得享受作为纪家大小姐的尊荣。又一年,纪廷森自己重病去世。南初的事,纪廷森没有告诉威尔,话题在自己排斥恋情之后便停止了。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难堪、愧疚、追悔、痛苦,所有的东西纠缠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威尔知道纪廷森话中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只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居然会有那样一段过去,真是难以想象。他斟酌道:“请问那位长辈当着小男孩的面......有多长时间?”这种被折磨的经历,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七年。”纪廷森说。其实是七年零三个月又二十一天。在第二十二天,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从此搬离了纪家大宅。“......”威尔哑然,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眼前人只留下心理阴影却没有任何极端举动的迹象,心性坚韧超乎想象。双方的第一次的会面,只是简单的了解一些问题。距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纪廷森和威尔告别,离开了酒店。威尔在纪廷森离开后搓了把脸,严肃着脸回忆对方的叙述,以及叙述过程中的细微表情。过度的坦然并不是好现象,有时候是坚不可摧的惯性。那位纪先生......防御已经变成了本能,像他的从容优雅一样刻入骨髓的本能,以至于演变成了坦然,改变起来将会非常困难。这次的工作,威尔想,难度很大。飞机起飞前,纪廷森接到了秦镇的电话。意料之中的事。他的行程瞒不过秦镇,除却医生的那部分,也不想特意瞒。秦镇:“我去接你,不准说不。”纪廷森:“好。”等他挂了电话,付从坐过来:“乖宝,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跟刚跑完三千米似的,整个人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看的人心里七上八下。这样的状态,能坐飞机吗?纪廷森轻微的摇了摇头:“没什么,衣服给我。”他说的衣服是放在背包里的外套。秦镇的外套,上次来探班时落下的,只穿了一次,并不脏,纪廷森收起来后一直没洗过。付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