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选一

    你家是皇亲国戚，你jiejie是皇后，你是个20岁待嫁的姑娘，有一天你爹让你在两个貌美才高家世显赫的贵公子之中选一个做丈夫，这还是一般玛丽苏的展开对不对？这两位贵公子都要求你对他们的清白负责，原因是你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在一个山洞里把他们不可描述了，而之所以只能二选一的原因是，本朝目前没有一女二夫的先例。总之虽然传得离谱，以上差不离是事实。

    事实是这件事是这样发生的。

    当天也不是月黑风高，事实上一整个白天天朗气清，你应长公主之邀，前往其在凤鸣山的私邸参加曲水流觞之宴，大家喝酒拽诗文，你中途上厕所撞破长公主驸马外遇，怕麻烦上身于是润了，但由于醉酒一脚没踩稳从山道上摔了下去，万幸掉进了溪流，而刚好你会水，于是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迷路了，千亲万苦在天黑前总之找到了个山洞生了堆火烤着衣服疲惫地睡着了。

    你是被雨声吵醒的。不知何时天黑了，外面天气也急转成了狂风暴雨，身边有两个今天才见过的人，你身上披着一件衣服，是其中一个人的。这两个人你都有印象，毕竟都太出名了，想不认识也难，一位是有着京城第一美男子之名的上官清，对于他的脸你很有印象，一位是今天诗文做得最好的丞相公子褚琰，一群老头子围着他的的场景与被女子簇拥的上官清形成鲜明对比，也让你印象深刻。但是这两个人好像都不认识你。

    你身上的衣服是褚琰的，在你醒来之后，褚琰就将叠放在一旁已经烤干的衣服递了给你。叠放？你记得自己睡着前衣服还架在火上烤，不过这种情况下还是什么都别问比较好。你在褚琰衣服的遮挡下，二人无须开口便默契转过头去的配合下穿整齐了衣服，然后将外衣还给了褚琰。

    两个人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明白了他二人是和你一样的倒霉蛋，从年久失修的栈桥上掉下来，和你一样迷了路，刚好也找到了这个山洞，发现了在山洞中的你，但由于大雨又不得不不避嫌。你刚才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袖子有烧焦的痕迹，短了整整一截，看来在你睡着的时候火舌不幸烧着了衣服，大概若不是这两个人发现这里，说不定你会无人知地葬身于此也说不定，这场大雨是你们三个不得不此刻共处一个山洞的原因，而坏了的栈道想必就是这么久也没有人来寻找你们的原因，此刻两个人都坐得离你远远的，鉴于他们的行径算得上君子，你没有多说什么，刚好他们都不认得你，你干脆说自己是这山里的农户之女，出来踏青和伙伴失散不幸在山道上踩空掉了下来，以缓解三人之间的尴尬，也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后续，以他们的冰雪聪明，应该能懂你的意思，希望之后无论谁先被找到，这两个人都能顺着这个台阶下，给你个面子，对大家都好。

    两位贵公子都没怎么说话。确实当前情况挺尴尬的，你都铺好了台阶，他俩还是离火堆挺远的，鉴于之前的救命之恩，你觉得还是抛弃男女大防世俗观念，让他们坐近点，毕竟挺冷的，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会来找你们，于是你先朝之前借衣服给你的褚琰搭话，他没听见，于是你凑近了一点，不料吓得他后退了一步，你意外吓到了他，发现他满脸通红，汗如雨下，神情痛苦，你大惊失色，以为他发烧了，于是赶紧将他拉到火堆前坐下，对方绵软无力地由你着你拉着走，并且脚步不稳地倒在了你身上，又下意识守礼地拉开距离，你赶忙给他安顿下，这时却听到另一位的笑声。

    你瞥了一眼上官清，由于他突然发笑，虽然对他玩世不恭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有些不喜他，但还是询问他是否也坐到火堆前来，对方没回答。想了想你还是上前准备劝说，不料刚刚靠近他，他便一把将你推开，你以为自己要摔到地上，却被褚琰接住，褚琰看来确实不太舒服，喘得很厉害，你刚想回头道谢，却……总之后面发生的事情，你很不愿意去回忆。

    这一天几乎所有事情，都没有按照你所预料的发生。第二天下午你们才被找到，被各自家人接走分别前，褚琰握着你的手，似有话要说又难以开口，上官清则显得很疲惫，你也很恍惚疲惫，回到家后便在沐浴的时候睡着了。

    你做了一个梦。

    梦里你还是行在凤鸣山的山道上，另一个人从栈道那边走过来，潜意识里你总害怕栈道倒塌，或者对方站不稳从栈桥上掉下去，但他却走得很稳，然后来到你身边，你们一起登上了凤鸣山的山顶，山顶有一方竹林，再往前是视野开阔的崖顶，天际有一线薄红，是快要天亮了，雾气环绕在周遭，模糊了身边之人的脸孔身影，你一时想要看清他，于是伸出了手想要捧起他的脸，这时候却听到了声音，仿若有千百种鸟类在耳边鸣叫，却又渺远，空灵，而其中又有一道声音，压过了万千种鸟类，无法用常言来形容，令人震撼动容，你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鸟类，从山间崖谷飞起，飞越天空，其羽翼遮天盖地，拖曳着长长的华丽的尾羽，比朝霞还要艳丽，却又威严庄重，不可方物，你陷入了长久地震撼之中，直到发觉天际已经遍布霞光，曙日升过远处群山的山际，你指着天空询问身边之人，想要问他是否也听到，却见身旁空无一人。

    你叫着一个名字从梦中醒了过来，梦中最后那刻的心神尽失的场景带给你的怅淡感觉还在脑海中萦绕不去，眼前还是浴室，木桶中的水还是温热的，方才那梦还不到一刻钟，这时你听到外面侍女的声音呼唤，询问你是否需要帮忙，你把侍女叫进来重新加水。

    沐浴更衣结束，一觉睡到天黑……又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你望着天际晚霞逸兴突发，到后院抚琴，才起第一个音，便有人来打扰。

    “什么事？”

    侍女通传，你爹要见你。你到了前厅，不止你爹，你娘你两位兄长和几位嫂子并几位姨娘也在，除了你一大家子人，还有褚琰和上官清两个人。看着厅中到庭院里分两列摆满的木箱，上面结着的红绫的红色刺痛了你的眼睛，你内心咯噔，觉得大事相当不妙。

    你出场前原本还乱哄哄的，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气氛忽然忽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你娘呜呜呜的哭声。

    总之因为那一天那件错得不能再错的事，两个人都向你提亲了。

    褚琰郑重其事，对你势在必得，上官清则是一副出于无奈才在这里的态度。

    你爹请两个人到书房谈谈，对两个人破口大骂，要他们二人对你负起责任，一时却也选不出谁来负责。论才学前途，这两个人相当，论人品自然是褚琰要好一点，可是你爹和褚丞相那是方方面面皆不对付，嫁你到褚家，断不可能。上官清，上官清……唉……你爹叹气，也不是不行，但也很是不行。身份，才学，仕途，性格，没有一样不好，但都比不上脸好，你爹看着他，已经看到了他作为女婿不安于室的未来。实在难以抉择。

    你爹纠结盘桓，私心里，你则是谁也不想选。要问你这两个人谁更好，你心里的人选自然是……梦中的那个人最好。只是巫山云雨散尽，终究襄王梦醒，那种壮大庄重的鸟鸣声，你也只在梦中听到过。

    你娘止住呜咽，好不容易心情平定之后，衷心建议你选褚琰，并且说若他敢对你有半分不好，便提刀去斩了褚相，你联想起你爹，你娘，褚相当年轰轰烈烈缠缠绵绵的三角恋，觉得事情复杂极了。几位姨娘和嫂子们纷纷撺掇着你选择上官清，第一美男子的声名，果然令人如痴如醉，何况他既美且贤——这并非你的评语，而是今上对上官清的形容，只是不够“娴”，却也不完全是缺憾，他若是婚后疏远于你，你大可学当今长公主作为，也另择别的小白脸相伴，横竖他性格够好（依然是皇帝对上官清的评语），不会有任何意见。

    你严肃端庄的大哥听到了府中诸女眷的对话，对她们训斥了一通，顺带告诫你不可学此轻浮作为，你二哥对你二嫂大发雷霆，说她果然还是对上官清念念不忘……总而言之，那件错得不能再错的事，引发的后果，因你的迟迟不肯抉择，令你的家中陷入了长久的不得安宁。

    这一日，你jiejie召你入宫叙姐妹情。宫禁森严，你jiejie又贵为皇后，你们平时见面不易，算起来这次还是年后初晤，你jiejie刚拉起你的手，喊了你的名字，“洛桐……”

    便被殿外一个遥遥传来的声音打断，“湘竹。”

    皇帝并不由人通报，身后亦无二三随侍，走入殿内。这事放在一位帝王身上并不寻常，不过你jiejie和皇帝这一对，不说后世必定是饮誉于世的帝后伉俪情深传奇素材，帝后宫廷之中有如寻常人家夫妻一般相处正是现如今民间流传甚广的段子，这种轻松不讲求规矩的情境宫中人早已见怪不怪，常在内宫往来的你也见惯了。皇帝看了你一眼，似乎对见到你在此处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对你微微一笑，便和你jiejie叙起宫常，什么御花园里开了什么花，养了什么鱼，宫女今年流行的红妆，去年冬天的温泉，今夏的避暑之行……你觉得自己在一旁很是亮堂。

    皇帝前脚刚走，你jiejie再次拉起你的手，才刚说了几句话，还没切入正题，后脚又迎来了不速之客，准确而言，是你的不速之客。

    众所周知，你jiejie是太子的后妈，但纯孝的太子依然侍奉你jiejie一如亲母，你jiejie也视太子如同己出，母子关系和谐。唯一的不谐之音，便是……

    “给母后请安。”太子妃盈盈拜倒，向座中的皇后一礼，起身之后看向了你，“虞二也在呀。”

    你在家中排行第四，但因为是司空第二个女儿，所以宫中称之为虞二小姐，太子妃向来唤你虞二。

    你不是命妇，亦无郡主县君之衔，纵然你jiejie是皇后，在太子妃面前，你也只能起身向太子妃行礼，“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打量着你，笑目盈盈，“洛桐，恭喜你啊。”

    不愧是你的老宿敌，一张口就是阴间秀才——阴阳怪气，你眼观鼻鼻观心，垂下眼帘，回应道，“我却不知道自己喜从何来。”

    太子妃语气听似很是热烈洋溢，“我听说上官清和褚华英在同一日一齐向你求亲，你有这样的手段，赢得二位才俊倾心，这难道不是喜事？”

    如果说时人对你左拥钦赐第一美男右抱丞相公子坐享齐人之福的意yin是真，那确实是挺喜的，可惜，据你了解，上官清和褚华英不对付的程度恐怕比你爹和褚相还深刻，你怕你来不及享受齐人之福，先被两面包夹芝士。

    你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妃，不紧不慢，“上官清……曾经在章华游学吧，太子妃与其人应当相熟？”

    太子妃顿时怨恨地瞪了你一眼，“……”

    只准别人造你黄谣，不准你造谣别人？太子妃州官放火不成，便不接你这话，转头向你jiejie，柔声细语，温婉娴雅，“母后，吾家小妹今年就要出阁了，她和洛桐是同月生辰呢，说起来，洛桐因为两年前那件事耽误了出阁时机——”

    此时，你漫不经心，手移向桌面的茶盏——

    啪嗒！你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茶水顷刻流了一地，也溅了你一身，你连忙起身告罪，你jiejie大急，立刻叫人引你前去更衣，你故意磨蹭了片刻，再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太子妃已经走了，你与你的jiejie叙了片刻话，也动身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