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这么副薄如蝉翼的脸皮，是怎么拍床戏的

    等了一阵，廖青来了，对顾真的热络尊敬更胜往昔。程舒然怀疑他们私下达成了协议，否则讲不通为什么《闲醉三重奏》忽然重启，更解释不了顾真顶替韩芊芊直接空降。

    他没有机会也没那个心眼接触高层，但是他在长跃也有一年了，多少还是会了解一点行业规则和资本运作。尤其是之前的乔瀚事件，他理不清里面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单看结果也令人震撼。

    相比之下，他更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和不值一提。

    顾真就像一束光，一点点照进他的心里，但是他不敢行动，他怕她身边的其他男人会手段残忍地把他驱逐出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待在她身边。

    开拍之后，顾真对程舒然的表现很不满意，一问才知道，程舒然这段时间天天老实上学，表演课也落下了。顾真和廖青两个人轮流“指点”，男女混合双打了三天，程舒然才终于“被迫”找到了演戏的感觉。

    第三天拍摄结束，夏萱告诉了他一个重磅消息。七曜出品的合拍剧《爱刑海》后天就要举行试镜遴选了，今天是最后的报名机会。

    程舒然疑惑：“那是什么……为什么要报名？”

    夏萱无语，程舒然肯定又忘记看她发到工作邮箱的邮件了。她强打耐心，一五一十地说清。听到“顾真”二字的时候，程舒然的语气坚定：“我要报名。”

    夏萱点点头：“好的，我帮你报上，后天上午，我们一块去试镜场地。”

    程舒然愣了片刻，声音有点虚：“时间好紧啊……都没时间准备……”

    夏萱翻了个白眼：“怪我咯？”

    “……怪我。”程舒然自知理亏。

    夏萱笑了笑：“平常心，选不上就当历练了。”

    “那不行……”因为有一阵没演戏，程舒然并不在最佳状态，他弱弱地说，“我尽力。”

    夏萱拍了拍他的肩：“jiejie看好你哦。”

    夏萱只有一米五出头，二十六岁，穿西装套裙却像错穿大人的衣服。虽然是入职不到半年的新人，但贵在干劲很足，对程舒然事事上心。需要为他争取利益的时候，也从来都是据理力争。程舒然在心里很亲近她，有什么想法都会和她讲。

    说完正事，程舒然想起了他的另一件“正事”。他状若无意地问：“姐……不，jiejie，你之前是不是经常去德海市玩？”

    “不许再叫姐，听起来好像我大你十几二十岁。”随即夏萱点点头，“你打算去那里玩？需要攻略吗？”

    程舒然摇摇头：“我想请教一下……订酒店的事。”

    夏萱了然：“你都去哪玩？说来参考一下。”

    程舒然一五一十道：“6号下午到，7号晚上去珀西文化艺术中心看演唱会，8号白天去迪士尼乐园，晚上去金辉大厦吃饭，9号中午回来。”

    程舒然的行程明晰，夏萱打开手机APP，给程舒然看了几家她住过的，各方面性价比都比较高的酒店。

    程舒然不住点头，夏萱发现忽略了关键：“等等！我忘问了，你和同学去玩，还是和这个圈子里的人？”

    程舒然懵懂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夏萱汗颜：“区别大着呢。”

    程舒然眨巴眼睛看着她，夏萱叹息道：“果然还是小朋友。说的简单点，你和同学去玩一定别露富，吃得住得就和你没做艺人的时候一样；如果是圈内人，那尽量都选好的，别心疼钱。”

    程舒然思考片刻，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已经猜到是谁了。”夏萱笑得很八婆，“如果是同学或者杂七杂八的人，你肯定自己网上找攻略去了，不至于特地来问我。”

    被猜中心事，程舒然的神色紧张，嘴上徒然掩饰：“jiejie不要乱猜。”

    夏萱挑眉笑道：“没事，咱们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舒然连忙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出去玩。”

    夏萱的笑意更浓，一把抢过程舒然的手机：“来，我知道有几家豪华酒店，房间面积大，床又大又舒服，隔音也特别好，这就帮你订上！”

    程舒然大惊失色，赶紧去抢自己的手机：“标准间！不！订两间房！不对不对……我自己来就可以……”

    “哈哈哈哈……”夏萱看到程舒然满脸通红，乐得哈哈大笑，“你脸皮也太薄了，怎么争得过其他人？”

    程舒然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从没想和其他人争……也争不过。”

    夏萱摇了摇头，神色认真：“你站着不动都比其他人得到的多，用不着争。”

    可能因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他和顾真的共同话题一直都特别多。哪怕不能见面，顾真也会主动联系他，关心他的近况。工作上，她几乎就是他的导师，带他入行，教他，帮衬他，他欠着她的人情下辈子也还不完。

    ——但他觉得，顾真之所以这样帮他，是因为他先天后天都是最弱的。

    在夏萱的指点下，程舒然定了两家酒店，一家在外滩，一家在珀西文化艺术中心对面，都是豪华的行政套房，套房里有两个卧室。两个人可以互相照应，也留有各自的私人空间。

    当然了，想要一起睡也很方便。夏萱觉得自己机智极了，她解释完，看到程舒然的脸又红了。

    她笑得打跌：“你这么副薄如蝉翼的脸皮，是怎么拍床戏的？”

    程舒然正色道：“戏是戏，生活是生活，要分开看待。”

    “觉悟不错，未来可期。”夏萱笑得很坏，“记得到时候发朋友圈，我会给你点赞的。”

    九月二十九日这天，早上九点半，《爱刑海》中范鸿彬一角的试镜遴选正式开始。

    整个会场被分为两半，左半边坐着七曜影业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右半边则是长跃的面孔。长跃和七曜各出三名评委，外加一个特别评委顾真组成评委团。

    和排名制的长跃不同，七曜采用的是淘汰制。培养出的演员敬业精神和职业素养会远超同行，但也会伴生心理或精神问题。

    顾真九点不到就来了，她观察了一会儿，七曜的人彼此很少搭话，仿佛时刻将同事当作需要严防死守的竞争对手。而长跃这边流露出一股“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氛围，大家见面都会打招呼，多少会聊个几句，关系一派融洽。

    宋遥夜昨天告诉他，他和七曜那边没谈拢。七曜希望她真做，但其他单元的演员仍然可以假做——七曜找上门，其实就是因为看中长跃的演员床戏从不假做。宋遥夜认为这是双标，又约定了在遴选出范鸿彬的演员后，再行商议。

    既然这样，顾真也打定了主意，今天她要无视公平，就算长跃这边演的是牛鬼蛇神，她也闭眼选长跃。

    她不想和不认识的男人做。

    九点一刻，顾真在准备席上看到了楚君杉和程舒然，还有他们各自的经纪人。

    夏萱原本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看到楚君杉和常钢后，立刻变成了备战状态。她拍了拍程舒然，语调严肃：“打败他，听到没有？我相信你一定行。”

    明明进门之前，夏萱说的还是“重在参与”……？程舒然问道：“怎么突然变了？”

    夏萱满怀斗志：“什么变了？我一直都叫你使出浑身解数，拿出你最好的状态。”

    常钢笑眯眯：“小萱，你想赢姑父？还早着呢。”

    因为个子太矮，夏萱需要努力仰着脖子看一米九二的楚君杉，楚君杉低着头，满面笑容地看娇小迷你的夏萱。这一幕十分喜感，程舒然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夏萱没好气：“你笑什么？”

    常钢语重心长：“小萱，姑父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么凶嘛。你老这么凶，把姑父给你物色的男孩都吓跑了。”

    夏萱翻了个超大的白眼：“姑父，你给我介绍的那能叫男孩吗？长得老得都够当我爹了。”

    楚君杉和程舒然都笑了，这时，有个干净柔和的声音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宋遥夜穿着浅灰绿的条纹西装和白色西装裤，笑容礼貌而疏离，相貌俊秀，气质隽逸，比在场的艺人也不遑多让。

    这是夏萱入职以来，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宋遥夜，她的眼睛禁不住微微睁大了。和楚君杉的直白深刻，程舒然的干净精致不同，宋遥夜的好看是沁人心脾，遗世独立的，就像月亮，只是沐浴着月光，就已经为它的温柔心醉。

    楚君杉嘴欠道：“哟，打扮得这么用心，可惜待会儿的试镜你也参加不了。”

    宋遥夜唇角微弯：“我又不是艺人，更何况，我也没必要去争。”

    这话把语言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一时间每个人都解读出了不同的意思。确实，场上没有艺人家世比得上宋遥夜。而若要是争顾真，她住在宋遥夜家，他和程舒然、楚君杉已经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了。

    常钢已经发现，最近楚君杉和宋遥夜只要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他打圆场道：“小宋一块坐下吧，马上开始了，就当看公孔雀比赛开屏就行。”

    楚君杉和程舒然的脸色都有点微妙，夏萱笑了好久才停下。

    宋遥夜坐在了夏萱旁边的空位上。夏萱顿时紧张起来，宋遥夜身上飘来淡淡的薄荷和雪松的味道。她也有这瓶香水，名叫“北国之春”，闻起来清凉洁净，干净纯粹。

    她过去脑补，配得上这款香的应该是一位克制可靠，悠远超然，甚至具有神性的人。在他身上从未见过凡人的七情六欲，可他爱人又爱得至深。

    爱是浓烈短暂的，但守护却是恒久不变，甚至长达一生的。

    就在今天，完全契合她脑补的那个人出现了。她她觉得自己大概又一次短暂陷入了对帅哥的迷恋，只不过这一次的心动更胜以往。尽管她知道，他不会属于她。

    更博人好感的是，宋遥夜特别地温柔守礼，她有意无意碰到他袖子的时候，他还会轻声说“抱歉”。

    时钟指向九点半，主持人是接替陆谨，担任演艺事业部部长的陆枫。活动一开始，先是两家公司派代表讲话，接着由顾真简短地发言，最后由陆枫解说规则。两家公司报名的男艺人先抽签，然后以捉对淘汰赛的模式决出胜者。

    之前都是无实物表演，直到二选一的时候顾真会上台作为对手戏演员。为表公平，顾真提前也不知道剧本，和选手一样需要临时准备。

    因为同一轮的参赛者拿到的都是相同片段，看了一会儿，顾真就开始跑神。再熬两天，就要放大假了，没安排工作，加上中秋能放八天。

    大假期间宋遥夜要回寰晨，住在母亲家，她睡饱了就可以闲逛，找谁玩都不用担心有人吃醋。还可以飞到德海去，简直美滋滋——以前宋遥夜不在家，她会没有安全感，而现在，她高兴得就像风流渣男终于等到彪悍的老婆回娘家……

    很快，程舒然和楚君杉都闯到了八强。八进四程舒然惨遭淘汰，楚君杉顽强地活到了二进一。他的对手是七曜影业的黎淞，二十八岁已经担任过好多部热播剧的主角或重要配角，资历吊打只在长跃耕耘楚君杉。

    黎淞看着有些阴郁，最开始也是靠演恶毒男配和反派获得大家注意的，演范鸿斌这种人渣角色肯定得心应手。

    顾真的手心出汗，脑子转的飞快。她不得不开始想要怎么放水或者打配合，才能把楚君杉保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