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蛊事终章（二）
299、蛊事终章（二）
“咚咚咚咚” 铜铃声越发急促，人牯的四肢根本不受他控制，他面目惊惧恐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再度被石柱上的铁链缠绕捆束。 他愤恨地发出咆哮，“你来杀我了是吗！你忍了七十二年！终于找到借口杀了我是不是！” 老药师沉默不语，只死死盯着他的躯体，目光由恨意变得沉寂。 厚重的皮毛再度覆上人牯身躯。 他四肢无法动弹，扭转了骨形再次塞入狭窄的牛皮骨道。 人牯不受控制地凄厉尖叫，“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我不想再穿上牛皮了！我不想一辈子困在牛皮里面人不人兽不兽！” “杀了我！” 锁龙坑内嘶哑喊声震得四周岩层嗡嗡作响。 人牯咬破舌头全力催动鹞子身上的命蛊，顿时鹞子脸上一片乌青发黑，从头到颈部一路向下蔓延。 “畜生，你想死就死，不要拉上旁人。你杀了五个人还不够吗！！” 老药师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对人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生硬。 人牯催动命蛊，全身灵魂强行挤入鹞子天灵盖。 “咚咚咚咚” 铜铃声越来越近，人牯身形逐渐被全张牛皮封印。 “畜生，这是你自寻的死路。” 老药师从背后掏出一杆尘封多年的猎枪。 这杆枪，七十多年前打死过几个鬼子。 今天，它又要用来结束这一切罪孽。 锁龙柱上的人牯仍在拼命挣扎出牛皮的裹束。 他的父亲端起了猎枪，对准一团兽皮包裹着的儿子。 “小畜生。下辈子好好投胎，不要再造孽了，平平安安活到百岁。” 锁龙坑内铜铃声震响不断，牯在牛皮兽rou里流出一滴属于人类的眼泪。 “下辈子我不想做人了…做牛都比做人强…” 他挣扎着从兽皮下探出一张人脸，最后作为人的身份再呼吸一口世间的空气。 “砰——” 一颗枪弹穿透牛皮。 “砰砰砰——” 一颗颗枪弹穿透牛皮下的人躯。 数行鲜血从皮毛里滴落地面，分不清是牛汁还是人血。 锁龙坑内铜铃声重重敲击。 许久许久，那团血色皮毛终于不再蠕动。 寂静地拴在铁链上，远远看去只是一张失去生气的皮囊。 …… 大雪封山半月有余。 眼下即将到年关，工地上一周前发了几辆车送走工人。 这几天雪灾霜冻一起爆发，山路结了厚厚的冰霜，哪里都走不通道。 黑龙峪里只剩下岫岫和斯瑞克的安保队二十人。 鹞子被鹿远带走治伤，崔檎也得回公司处理业务，还得替她回去给工作室发年终奖。 这次重大磨难过后，熙熙攘攘的人群聚来纷散。 上周还很热闹，这周就只有她一个人留了下来。 不过还好有郑鹤尧陪着。 郑支书最近也忙，忙着写各种汇报材料。 之前上报上去的“水下千年古城”开发事项，竟然出乎常速的得到了省里的重视。 岫岫猜想可能是在年关之前，各级政府都加班加点清理一年的大小待办事件。 “千年古城”的项目竟然仅隔半月就得到回复提上了议程。 上面的反馈说，明年开年第一件大事就是把西北苗州贫困山区的经济提振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七山镇灵那日斯瑞克明明就在水下看到了无数僵直的尸体，可在此之后下水，却只能看到空空的水下地堑。 僵尸？不存在的。 她还特意问了当时在场的很多苗民，竟然都像是遗忘了记忆一样，都说那天只是在河边举行祭祀，并没有看到僵尸。 这一切简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僵尸、蛊术。 她明明见过僵尸，也明明中过毒蛊，怎么一夜过去所有人都说没这回事。 就连郑鹤尧也说现在是科学社会，没有僵尸蛊术之类，是她在病中做了一场怪梦。 怎么会是怪梦呢？明明那么真实。 她去找鹿远求解释，鹿远竟然说苗寨当地长年使用一种致幻物质——“牛粪”。 苗寨的牛粪不同于普通牛粪，是经过特殊药物处理，具有驱避蛇虫、消毒杀菌的功能，在苗民日常生活中被大量、广泛的使用。 比如在之前的苗年祭祀时,全寨上下各个角落都会燃烧大量牛粪。 苗年过完至少得大半个月，二十多年里十八寨被药物反复熏染。 这种特殊药物牛粪在燃烧时能释放出黑烟，黑烟就是令人产生幻觉的物质。 她还记得第一次接触这种牛粪，是在牯王争霸的时候，全场熏制大量黑烟。 也正是在牯王争霸后，她才经历了中蛊落水、看见僵尸等等一系列的事故。 难道真是因为吸入了大量燃烧产生的黑烟，才导致出现了之后的重重幻觉？ 是这样的吗？ 她心有疑惑。 直到去村口看到了那面刻有“家国永安”的石碑，一切都分外舒畅。 石碑不是幻觉，真真实实地立在村口的雪地里。 过了半个月，病才刚刚好。 一想到种种奇诡的苗疆蛊事就会头疼不已。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觉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还活着，鹞子也还活着。 苗地十八寨经历了战乱后的一切，苗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生儿育女壮大族群，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朝气蓬勃。 玄学或是科学，在人类种群挣扎着生存壮大面前，一切学科都只是发展工具。 郑鹤尧最近还忙着一件事。 明年他在基层三年任期将满。 原本就是京大选调生下放，三年后直接升任市属机关。他这三年的政绩可圈可点，给十八寨修路、铺桥、建设水电站，乡级小学也在建设进行中。 这一路，注定是要前程锦绣平步青云。 不过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不想回市里，还想跟上级申请继续在十八寨待上两年。 都是奋力往上升的，哪有一直待在乡里不出去的。 岫岫有点弄不懂他。 郑鹤尧有自己的想法。 在十八寨这三年做的项目还没落定，虽说修路铺桥水电站也在建设中，可明年任期就到了，之后水电站的项目谁来跟，还有中心小学还没建。 他的想法是把这三年做的所有项目彻底落实，不落到实处根本不放心离开。 原本山区拉到投资就不易，要是出现换届换员项目停滞的情况，之后就很难再进行下去。 单说云吉建筑在这边的水电工程和乡小投资，明年他一走，岫岫绝对不会再全力过问苗寨的事情。 还有类似这种情况的很多大小投资，都是他独自在跟政府和民间企业斡旋交涉，换了人还真不好说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郑鹤尧是想做实事的人。他不在乎升迁地位，只在乎能不能把事情落实让苗地情况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