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是鲛人还是鲤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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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花偏,烛火朦胧,军帐内一片寂静。 澹台烬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了起来。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了一旁的屏风之上,摇摇曳曳。 叶冰裳被他抱着,神情却似怒含嗔。 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也固执地抵在了澹台烬的胸前,衣袖的袖口滑落,让人瞧见了她修长而紧绷着的小臂上那红白渐变、闪着鳞光的小小鱼鳍。而她那条漂亮的鱼尾自青色的裙摆之间垂下,尾部微微翘起,也像是在表达主人不太高兴的情绪。 澹台烬三步并作二步地将她抱到了御榻上。 叶冰裳时刻防备着他,又因为不想在澹台烬面前暴露护心鳞而没有直接反击—— 偷了情丝都能被澹台烬那帮人审判成那样,若让他们知道现在的她还“偷”了护心鳞,澹台烬不得将她游街示众、就地诛杀? 不过现在澹台烬只是将她放在了床上。 随后,他自己坐在了床榻边的脚踏上,附身趴下,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了她的尾巴上。 他的体温相较于鱼类来说高许多,肌肤相接的时候差点让叶冰裳叫出了声:“……你、你想做什么?” 澹台烬那双黝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喑哑地说:“我想抱你,我想吻你,我想……” “闭嘴!” 叶冰裳听得脸颊绯红,急忙捂住了澹台烬的嘴,“……你、你无耻!” 澹台烬忽然轻笑了一声:“是吗?”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眸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叶冰裳被他吐出的热气挠得手心发痒,又飞快地松开了双手:“当然,你自己知道便好。”就别大义凛然地说什么自己是明君了。 澹台烬勾着一抹笑:“别人骂我无耻,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你骂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好像是有点儿无耻了。” 叶冰裳微微撇过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澹台烬看到她如此鲜活的神情,笑意更甚。可他还没完全被美色迷惑到脑子里一团浆糊,而是直接问道:“你变成这样去墨河做什么?那河里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东西么?” 叶冰裳瞬间紧张了起来,但很快她又佯装镇定地否认:“只是意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冥夜会愿意保护桑酒,但澹台烬会怎么做她还摸不准。 “是吗?”澹台烬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你在糊弄我?不过无妨,我叫人去掀了墨河便知道了。” “来人——”澹台烬佯装起身叫人。 叶冰裳拉住了他的胳膊:“别去!” 澹台烬回过头,看到了她有些焦急的神情——她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水润的眸子里只有他的影子,就好像只看得见他一般。 他胸腔里那颗自般若浮生出来后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安抚了。 “好,我不去了。” 澹台烬反握住了她的手,又坐在了床榻下。 两人十指交叉、慢慢地滑动着,最后熟稔地扣在了一起,叶冰裳随即念头一闪,意识到这是幻境中冥夜与天欢无数次交握的模样。 但是想要挣脱已经来不及了。 “是不是那雕像里有什么?”冷不丁地,澹台烬又问道。 叶冰裳便再顾不得自己的手,她对他说:“你不问蛟龙,问一座死物?” 澹台烬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我问蛟龙,你会回答吗?”虽然隐约觉得叶冰裳回墨河跟蛟龙并无关系,但提起冥夜,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为何不会?”叶冰裳道。 澹台烬便问道:“那蛟龙呢?” 她看向桌案,那是她行囊滚落之处,说道:“那里面。” “磨成粉末了。” 澹台烬错愕:“粉末?” 叶冰裳神色坦然、语气自然:“那是上好的龙骨,对于治病来说有奇效,可是不太方便携带,我便将它的骨头一根、一根地磨成了粉末。” 一根一根地磨成了粉末。 澹台烬盯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忽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有点疼:“……你很恨他?” “不。”叶冰裳不悲不喜,“只是可以拿去治病救人。” 澹台烬垂下眼眸:“大小姐真是人善,无论对谁,都那么好。” “呵。”听到这句话,叶冰裳忍不住嗤笑出声,“是吗?” 澹台烬察觉到一种怪异的情绪,他望向叶冰裳,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叶冰裳直视着澹台烬,“我会想要杀了欺凌我的人。” 譬如说,你。 澹台烬看着她,面色变得迷惑而游移。 叶冰裳不由得嘲讽地想着,果然,澹台烬只是一个反复无常的怪胎,他唯一的宽容和优待只会给叶夕雾。 这些人个个都讨厌她,他们只恨不得她早些犯错、早些害人,好让他们抓住她的把柄、她的罪证,再定下她的罪名,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叶冰裳这么想着,反而越发地冷静了下来。 她将另一只手藏在身后,安静地唤出了护心鳞,她想要等待时机重创澹台烬,然后逃出去。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 忽然,澹台烬说话了,叶冰裳握紧了藏在身后的护心鳞,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那便好。” 澹台烬却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个有些天真的笑:“我也会想杀掉所有欺负过我的人。” 般若浮生里,澹台烬熟悉的天欢虽然有些傲气、还有些娇气,却是一个得道的神女,心地善良不输他所认识的叶家大小姐叶冰裳。 他之前还担心若自己忍不住在她面前杀了人,吓到她了,该怎么办呢? 可方才听见叶冰裳说她也会想要杀人,澹台烬乍一下有些迷茫,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冰裳,我们一样。” 他笑着对叶冰裳说道:“我还可以帮你杀了他们。” 闻言,叶冰裳惊讶地看着澹台烬,随后怒从心底起。 她一手收起了护心鳞,另一只手猛地甩开了澹台烬的手,然后用双手用力地掐住了澹台烬的脖子,厉声质问道:“如果我想杀的人——” “是你呢?!” 婚宴的恐吓、亡国的仇恨、失去嘉卉后的麻木、奴颜婢膝的羞辱、被众人审判的痛苦……还有最后那碗掺了毒的白粥。 真恨啊…… 真恨啊…… 我真的好恨啊…… 一种彻骨的恨意占据了她的身体。 叶冰裳的眼瞳扩散,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若隐若现的鱼鳞出现眼角眉梢,看起来诡异非常,两片近乎透明的耳鳍从她的耳后钻了出来,根部还带着一抹刺眼的红痕。 她的双手越发冰冷,贴在澹台烬的脖子上就像是千古不化的寒冰,叫人胆颤心寒。 怎么会这样?! 澹台烬瞬间便发觉了叶冰裳的不对劲。 他迅速地伸出了一只手将她两只手腕遏住,又用另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向着床上一滚,迫使她卸了力。 叶冰裳被他禁锢着,浑身力气得不到施展,只能愤恨地咬住了他的下巴。 澹台烬顾不上脖子和下巴处传来的疼痛,紧紧地抱住叶冰裳,有些无措地唤着她的名字:“冰裳……冰裳……” 她这样倒像是修炼或者历劫时候的走火入魔。 可她是人,又不是妖魔,怎么会走火入魔?翩然也说过,她身上没有妖气。 不对。 澹台烬端详着她脸上的鱼鳞和耳鳍,想起了她作为锦鲤时的样子。 他之所以能认出那条锦鲤,是因为他曾经注视过天欢的每一次历劫。 冰裳方才告诉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锦鲤,这话虽然不知真假,但她现在的样子应当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变回去,否则以她讨厌自己的程度来看,她不会委屈自己呆在他的身边。 可为什么会这样? 澹台烬一面安抚着叶冰裳、仍由她死死地咬着自己,一面飞快地思索着。 般若浮生只是一场梦,除了冰裳出来后莫名有了法力,其他进入的人包括他都没有得到般若浮生里的任何东西。 蛟龙对他们并没有那么好心,但对冰裳就不一定了。 所以,冰裳的法力应当是冥夜给与的。 可为何她会走火入魔? 法力……锦鲤……历劫…… 难道…… 难道现在她还在历劫? 澹台烬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是冥夜。 冥夜用什么法子,不仅将法力传给了冰裳,还让冰裳重新开始经历般若浮生中天欢历过的劫。 所以…… 那不是般若浮生。 他们所有人都被冥夜骗了。 澹台烬轻抚着叶冰裳因为挣扎而散开的长发,缓慢地吟出了静心宁神的清心决,如同冥夜哄着幼时因为蜕皮而烦躁的天欢一般。 天光熹微。 廿白羽带着人候在国君的帐篷之外,他瞥见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想起了昨日那条锦鲤翻着的肚皮。 也不知道陛下又起了什么性子,费劲去折磨一条死鱼。 时候差不多了,廿白羽掐断了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低声唤道:“陛下。”澹台烬向来觉浅,这样一声足以叫醒他。 不过今日,澹台烬却没有如常那样很快就回应。 等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变亮,廿白羽又唤了一声:“陛下,快到卯时了。” 片刻后,里面才传来澹台烬的声音:“稍等。” “咚——” 廿白羽刚想应下,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怪异的响动,像是什么重物掉下了床。 他着急地问道:“陛下,发生了何事?” 军帐内,澹台烬倒在地上,他揽住了叶冰裳的肩膀,艰难地回道:“无事。” 只是叶冰裳一醒来不知为何便要挣扎着要下床去。 她现在只有一条鱼尾,动起来很不方便。澹台烬担心她摔倒在地上,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给叶冰裳当垫子。 “冰裳?” 澹台烬见她微微喘着气,双目毫无焦距,却又着急地看着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叶冰裳醒来后便全身无力、口干舌燥,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现下她趴在澹台烬的怀里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干涸的沙丘之中,无边无际的燥热、干渴和晕眩几乎快逼疯了她。 她只想快点找到最近的水源。 “水……”叶冰裳红唇轻启,发出模糊的气音,“水……” 澹台烬却看明白了。 她缺水了。 他将她抱了起来,一边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喂给她,又一边对外面的廿白羽说道:“送个浴桶进来,打满水,快!” “……是!” 不多时,廿白羽带着人把装满水的浴桶送了进来。 “回陛下,水来了——” 他目光一瞥过去,声音嘎然而止。 因为廿白羽看到自家陛下坐在桌边,衣襟大开、连鞋都没有穿,他的脸和脖子上似乎都带着伤,怀里却抱了个女子,正在给她喂水。 然而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 最让人震惊的是那个女子身下是一条鱼尾。 那女子柔弱无骨一般地靠在澹台烬的怀里,大半张脸都被澹台烬的衣袖遮挡住了。她墨发披肩、身形纤瘦,那青色裙裾间露出一条带着红色斑痕的白色鱼尾,时不时轻拍在地上,像是有些焦躁。 鲛人? 还是……鲤鱼精? 廿白羽惊讶地问:“陛下,这是……那只锦鲤?” 澹台烬垂眸看着叶冰裳,叶冰裳正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就着他手中的茶杯喝水,她方才有些干燥的红唇因此变得十分水润,看起来很是诱人。 “是,出去吧。”澹台烬说道。 廿白羽虽然很好奇,但并没有违抗他的命令,让人放好浴桶和帘子便带人出去了。 澹台烬这才放下了茶杯,抱起叶冰裳将她放进了浴桶之中。 全身被水包裹着,那种逼得人发疯的难耐感终于缓解,叶冰裳呼出一口气,缓慢地沉入了水里,那原本朦胧迷乱的意识也渐渐归了位。 澹台烬看到她的神情变得平和,终于放心了下来:“冰裳,感觉好些了么?” 叶冰裳睁开眼睛看着他。 澹台烬的脸上有一道红痕,下巴处有一个带着牙印血痂,脖子上还有几道掐痕……都是她留下的。 太怪异了。 叶冰裳没有回答澹台烬,而是抱住自己的尾巴,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她差点杀了澹台烬,澹台烬却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报复,他打的什么主意? 见叶冰裳全身都写着抗拒,澹台烬只好放她一个人呆着,自己先行梳洗、用膳,处理公事。 过了半晌,叶冰裳从水里钻了出来,隔着帘子望着外面。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有些饿了。 但不知为何她的内海里空空荡荡,无法变成锦鲤,也无法恢复人身。看来,只能用护心鳞了。 可走掉容易,再回来怕又是难了。 叶冰裳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唤出护心鳞,便看到澹台烬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她紧张地抓紧了木桶边缘,又想要沉入水下。 澹台烬将她的神情和动作瞧得分明,于是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大军即将开拔回京,你要跟着我回去吗?” 可叶冰裳对景京完全没有好印象。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抗拒,抿着唇没有说话。 澹台烬极有耐心地循循善诱:“你变成这样,说不定是那蛟龙搞的鬼。景京不仅有大量能人异士,还有许多古籍图册,或许去了那儿,我们便能找让你恢复正常的办法。” 闻言,叶冰裳的眼睛亮了一瞬。 这样一来,说不定不靠狐妖和夷月族,她也能找到荒渊和幽冥川的位置。 叶冰裳对澹台烬说道:“你容我一人想想。” 澹台烬见她态度软化,便知此事八成可行,道:“好。”说完他便离开了帐篷,应该是去整顿大军、准备回程了。 帐内空无一人,叶冰裳唤出了护心鳞。 她要看一下跟着澹台烬回景京有没有危险。 自从她选择与护心鳞告知的未来不同的道路后,护心鳞便会断断续续地预示她以后可能会发生的某些事,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足够叶冰裳确定有没有危险了。 护心鳞那微弱的光芒融进摇曳的水光之中,叶冰裳坐在木桶里,认真分辨着护心鳞所显示的碎片画面。 她确认了画面里并没有重复出现之前看到的未来后,才放心地收起了护心鳞。 景京,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