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书迷正在阅读:天保傩送同人、[绘旅人同人]魔女、盗墓笔记重启同人[瓶邪丧]《我在偶像恋情中反复横跳》、【了光】世界向下滑落。、【原神/all荧】提瓦特大剧院、[总受]如果早知道挑逗野犬会被卷入灾难级修罗场、【代号鸢】血rou陷阱、恭喜發財、光夜银趴尽在此地、你也玩代号鸢啊
“滴...滴...”医院里只有生命检测仪平稳工作的声音。 解除了魔王武装的达达利亚十分虚弱,只能面前瘫在手术室门外,为里边的钟离先生祈祷。 “达达利亚将军,公子大人,您休息一下吧....”身边的副官苦口婆心地劝导。 达达利亚的身体受了不少伤,只让医护人员粗略包扎了一下。他使用的魔王武装对身体负荷极大,发梢上已经染上了一丝白。 这个状态的他待在手术室走廊上一夜没睡,周围的地上满是烟头,身体是撑不了多久的。 “钟离先生醒来看到您这样子,也会生气您不注意身体的,不是吗?”副官好说歹说,终于把达达利亚拉到单独休息室里。 烟雾缭绕之间,暗蓝色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心里的焦急与恐惧用大量的尼古丁压制才能略微能够呼吸。 达达利亚想强迫自己休息,他还要好好照顾先生,可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看到先生的断肢在往外喷血,自己用手怎么也捂不住。 大腿断段的骨头和还在蠕动的rou的手感还残留在脑海里,将这位已经见惯了生死的战士快推到崩溃的边缘。 “可恶...可恶...” 他只能将被子蒙到头上,耳边的幻听暂时停止了,他必须强迫自己在黑暗里尽快恢复体力。 先生还需要他来照顾,他必须坚强起来,必须....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达达利亚被敲门声吵醒:“进。”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进来,达达利亚认识他,多托雷的一位得力助手。 “是你?多托雷来了?” “是的,公子阁下。我来,是按女皇陛下和多托雷大人的命令,给您送来两样东西。” 他拿出一封信:“这是钟离先生前往龙巢前留给您的。” 达达利亚皱着眉打开它,上面的内容却让他的手攥紧了信纸。 【阿贾克斯亲启: 阿贾克斯,看到这份信的你,应该是安全活下来了,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吧?请不要悲伤,这证明我的牺牲达到我预想的成果了。 作为一个生来只为杀戮的工具,我的大部分时间,就只在培养液与血腥里徘徊,其实对拯救这个世界并没什么想法,只是逐步沿着组织给我的任务走罢了。 但直到与你相遇,我才从一个残缺品,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这是我一生中,最有价值的事了。 阿贾克斯,你给了我很多,让我成为一个教官,一个老师,一个爱人,一个母亲。 与你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倍感珍贵。有时候我甚至荒谬地想,或许我并不是为了什么拯救世界的使命,而是为了与你相遇,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吧。 然而越是珍贵之物,越让我无法忍受其消亡。 如果灾难真的降临,作为战士的你,也会到前线作战。我知道,那些怪物人类无法与之相争,战火会吞噬掉一切,也会吞噬掉你,阿贾克斯。 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世界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但是阿贾克斯,只有你,一定要活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凭自己的意志,想要贯彻到底的想法。 但只有拯救这个世界,才能拯救你。所以只有用德斯洛原本的那个办法...抱歉,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便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对不起,阿贾克斯,我再一次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契约。 这是我自己的愿望,我也清楚地明白我将付出什么,所以,不管我的最终结果是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请不要憎恨任何其他的人。 最重要的,不要憎恨你自己,我的阿贾克斯。 我与至冬的女皇定了一个契约,以防我唤醒摩拉克斯失败,女皇会提前将你调到更安全一些的后勤处。但理智告诉我,你大概率不会答应...但还好,你看到的是这封信。 如果我成功了,根据契约,至冬的女皇会将我身体里的蛋取出,帮助你孵化并抚养小念。 那是我们的孩子,阿贾克斯,它能比我陪你更长时间。假如它能有幸孵化出来,你好好照看小念,教会小念爱,给予它我们都无缘体验的美好人生。 也或许...(本段被黑线涂掉) 时间紧迫,我只能写到这里了。 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自己。 请替我活下去,阿贾克斯,我的好孩子,往前走,别回头。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请帮我实现它吧。 钟离】 “所以,多托雷...是在破开先生的肚子...取出里边的蛋?他都伤成那样了,你们!”颤抖的声线,无法抑制的愤怒,达达利亚掐着助手的脖子,将他狠狠撞击到墙上。 “嗬...公子...阁下,那颗蛋就在...这儿...”憋红了脸的助手艰难地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袱。 达达利亚连忙伸手接住,那是一颗只不过比鹅蛋稍大一些的、暗蓝色点缀着黄金图形的蛋,被捧在父亲手中里,还带着母亲体温的一些温热。 “小念....” “咳咳...”助手大口呼吸着空气,缓了一下继续说道:“多托雷大人在为钟离上尉做缝合,让我先把蛋送过来。但公子大人...” “公子大人,您要知道钟离上尉的伤,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如果真的只是身上的那些龙的特征被扯掉、手与腿的残缺,以女皇陛下的资源和多托雷大人的医术,保住性命根本不是太难的问题,他体内的蛋也可以等身体状况好一些了再取。” “但,唤醒神明的代价,就是让世界将自己身体硬生生崩裂开一个口子,把里边蕴含的能量撒出来。纵使仪式结束,身体里还有生命力残余,也会如水般流逝,并且带来无法缓解的精神上的巨大痛苦,如同被缓慢分解一般。如果继续拖下去,那颗蛋也会死去。这是世界级别的规则,无法更改。” “公子大人,请您认清现实吧:钟离上尉状态极差,甚至无法支撑他醒来了,他只能被死亡一步步吞噬殆尽。您亲眼去看一看他,就知道。” 巨大的打击下,再勇于战斗的战士也变得脆弱无力。达达利亚无神地看着他,曾经幻想的美好生活成了噩梦,心里只有绝望的麻木:“那,我还能做什么?” ... 独自走进房间,达达利亚缓步走到床前,躺着的先生没有了下半截,于是床铺也变得空荡荡的,凸显出一种不现实的诡异。 达达利亚抚摸着钟离的脸,因为神力和血脉力量被暴力抽去,又经过了次刨宫术,这张俊美的脸变得苍白,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半白,两种发丝混合在一起,染成了没有生机的灰色。 脸上的原本金光麟麟的鳞片、蜿蜒而美丽的龙角、粗大可爱的龙尾...它们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丑陋的血洞,被掩盖在纱布之下。 多托雷的助手没有撒谎,这具身体的的确确没有再能拯救的办法了。钟离先生身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生命力流失的现象rou眼可见,现在心脏还能跳动,完全是医疗设备在支持着。 只达达利亚看他一会儿的时间,先生的头发就又白了许多,皮肤也在不断皲裂破碎,流出血液。 即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极大的痛苦也让病床上的人皱起眉头,面目狰狞。 在自己将度过极度自责愧疚的一生,与结束先生这极度痛苦的天平上,达达利亚在无助地踱步... “笨蛋先生...” “比起死亡,我其实更怕您离开我啊...” “可现在...我唯一能为您做的,却只有这个了...” 达达利亚将没来得及求婚用的一对婚戒戴到自己的,和先生仅剩的左手的无名指上,又吻了吻他的紧皱的眉头。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先生,我就当您答应我的求婚啦。” “真是的,偏偏....” 偏偏只迟了一天,就会向您求婚,向大家公布我们的关系。可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您真坏啊...坏先生... 达达利亚还想这么向龙先生撒娇,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钟离耳朵上的石珀耳坠取下来,由自己戴上,又将自己的红色耳坠温柔地穿过钟离先生的耳洞。 先生,再见了... 达达利亚注视了他许久,深吸了口气,放开钟离的手,终于下定决心,结束他的痛苦。 他掀开了钟离脸上的氧气罩,病床上的人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床边的仪器也在不断发出警报声。 达达利亚捂住先生的耳朵,不愿他再受噪音的折磨。 颤抖的手能感受到钟离先生在抽搐,达达利亚的头埋在先生的怀里,不敢去看先生脸上临死前身体生理反应所带来的表情。 无法醒来的钟离本能地长开嘴,喘息声伴着痛苦的呻吟一声比一声沉重,逐渐变成抽气声,像是溺水的人发不出的哀嚎。 在刺耳的仪器报警声中,达达利亚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胸闷的快要窒息。 茫然,绝望,痛苦,愧疚,恐惧,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 他感受到额前抵着的胸口传来的心跳混乱起来,随后慢慢地弱下去。等再也感受不到那颗心跳了,已满脸泪水的达达利亚才敢抬起头看着他。 钟离因缺氧而扭曲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挂上了一丝微笑。 他现在睡着了,睡的很熟,什么痛苦都已经消失了。 这就是他所求的了,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噪音,再也没有人打扰。 可是达达利亚没有做到。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对着病床上如青铜雕像般静卧在病床上的尸体恸哭起来,那些眼泪仿佛从一个不见天日的深井里涌出来,织造出一副暗蓝的悲哀。 他再一次,永远地离你而去了啊,阿贾克斯。 ...... 白布覆盖了破碎之人的面孔,送进坟墓,掩埋于至冬终日不止的风雪之下。 葬礼上,达达利亚身着黑衣,将一束花放在已经逝去的爱人胸前。 达达利亚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凝视着那张再也无法醒来的脸,面无表情,直到棺椁合上,直到一抔抔土将它覆盖。 没有哭泣,但泛红的眼圈,乌青的眼下,微微颤抖的石珀耳坠,手中紧握的那块小怀表,所有的所有,诉说着未亡人的极度悲伤与痛苦。 先生的一切愿望都实现了,他应该欣慰的,他应该开心的,所以不应该在他面前哭泣,惹先生难过的。 那些尖锐的隐痛,就算是多少份眼泪也无法将它减轻一丝一毫了。 想要哭泣啊,阿贾克斯。 ... “将军,将军?”面前的医生呼唤他。 “嗯,嗯?我在听。”达达利亚努力集中精神。 “达达利亚将军,您在生活中最近是否发觉出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比如幻听或者幻视?” “好好回答他,阿贾克斯。”长久不见的人类状态的钟离先生皱着看着他。 达达利亚对视着先生,忽然笑了一下,抚摸了一下耳朵上那颗黄色的石珀。 “没有,我很好。一切都好...生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不听话的学生却撒了慌。 正常的幸福生活就是应该有先生的呀,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公子阁下,您应该对您的心理医生多一些信任,保护您的心理和身体安全是女皇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我给您开的药您吃了吗?”医生无奈地说道。 “嗯,我一切都好。”那双暗蓝色的眼睛仍然无法聚焦,直勾勾地看着明明空无一物的墙。 ... “先生,您又来看我了吗?” 达达利亚睁开眼睛,看着与自己一同漂浮在空中的钟离先生。 “我在你的梦里,阿贾克斯。”钟离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我的梦在哪里?” “是现实的延续。” “那,我的现实是什么?” “是梦的终结。”钟离先生的脸扭曲成了怪物,又化作泡沫消失不见。 达达利亚猛然惊醒,他喘着粗气,打开床头的灯,缓解恶梦的压力。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旁边搁着夹着两人合照的小怀表,上面的璃月人和至冬人都笑的灿烂。 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指向凌晨三点三十六分。 达达利亚身边,带着红色耳坠的钟离正微笑看着他,那笑容正是他死去时的角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达达利亚叹了一口气,他越发分不清幻觉与现实了。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他更想见到先生。 于是他清醒着堕落。 他牵起钟离带着婚戒的手:“我饿了,先生,可以为我做些饭吗?” “嗯,一起来吧。”钟离拉着他的手来到厨房,穿上围裙,与他一起烹饪美味的食物,还做了达达利亚喜欢喝的虾粥。 “嗯,今天的虾粥做的太淡了一些,下次再多放点盐就好了。”钟离温柔评价道。 “是为了照顾先生清淡的胃口啦!”达达利亚笑着应答,但他忽然想到: 钟离先生不是从不吃海鲜的吗? 达达利亚的笑容僵住了,他低头看向碗里。 那只是泡了些生米和死虾的一碗水罢了。 温暖亲密的气氛瞬间破碎,钟离先生亲切的形象扭动成线条,爬向四面八方。 “不...不要....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仅仅用来安慰自己的幻想被现实撕碎,让达达利亚彻底崩溃了。 他掀翻了桌子,趴在地上抓挠着自己橘色的头发,暗蓝色眼睛里温热的泪水从脸颊上划过,这甚至让他无端想起那天先生断肢的触感,继而是钟离先生rou体的记忆。 甜美的苦楚的混杂在一起,无法控制的反胃让他剧烈呕吐着,吐出酸水,也吐出那颗逐渐坏死的心。 哦,曾多么美丽的一颗心。 怎么就这样变成了一摊烂泥? “...呕...我杀了您...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呜...”发出崩溃的哭泣声,他趴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无论是拯救他的先生,还是杀了先生的自己,都让他无法接受,几乎绝望地窒息。 “好冷...好冷...”从内到外的冷,从心里传出,沿着脊背爬到四肢,将达达利亚的身体冻到麻木。他蜷缩着身子,如大雪夜里无家可归的小兽,苦苦忍受着精神上的严寒。 许久之后,达达利亚无神地睁着那双暗蓝色的眼,用无法聚焦的目光望着天花板,却忽然挂上了一抹微笑,仿佛找到了在无穷痛苦与悔恨中解脱的办法。 “...您一直出现,一定...一定...是想我了吧...” ... 黎明前的黑暗中,长靴踏着雪压出脚印。 压住风吹起的红色围巾,略显消瘦的达达利亚蹲下来,抚摸着那块落了雪的墓碑,耳边又响起钟离先生声音的幻听。 这次,他唱的是至冬语的《山楂树》,带着至冬特有的悲凉、忧郁。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 达达利亚看向远处的城市。黄昏时刻,已有灯火在闪烁。那场差点到来的世界末日已过去两个多月了,被拯救的人们还时不时欢聚在一起,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太阳落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地开...您那天唱这首歌,是想要这个世界一直这样运行,也让我这样好好活着,是吗?先生。” 青年人苦笑了一下。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这个被先生拯救的世界依然在转动,好像没有人为他的离去而停滞不前,不过,也是钟离先生所希望的结局。 可是,先生,我还是让你失望了啊。 我的生命,已然成了一场漫长的葬礼。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 「两个青年都站在山楂树两旁」 恍然间,先生又站在他面前,对着他微笑。 即使知道这是自己臆想出的幻觉,达达利亚仍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之间,诉说自己如大雪纷飞般的思念,享受着最后时刻的温暖。 “再抱抱我...先生,我不想再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了...我受不了了...这里好冷...心里...怎么都没办法逃避的寒冷啊...我该去哪里啊...带我走吧...先生...带我走吧....” 他抱着那块墓碑,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 guntang的眼泪撒在飘着雪花的冰冷的空气里,落到地上,融化了一小片雪。 “...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不在这里了,钟离先生,你得来接我...来接我...” 蓝眼睛的狐狸在坟墓前苦苦哀求着。 「啊,那茂密的山楂树 白花开满枝头」 达达利亚用衣袖抹掉眼泪,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聚成白雾。 他拿起带上山的铁锹,为自己在钟离先生的身边挖出一个容身之地。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 为何要发愁」 “砰!” 颤抖的手扣动扳机,一声枪响爆发在山野之间,激起一群飞鸟,为那悲伤的歌声划上句号。 ...... 不知哪里的暗处,一只鎏金色的眸子猛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