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指全开

    这话说得委实不是很好听。

    但他的语气又虚弱又委屈，就像是还在吃奶的年纪、拱着鼻子这儿嗅嗅那儿嗅嗅探索世界的小奶狗似的。

    谁又能忍心苛责怀着自己的孩子还又凶又奶的孕夫呢？

    是以，乌碧霄全当没听到他的气话，继续尽职尽责地哄人：“我当然知道你已经在走了呀！但是谁不喜欢听好听话？我多夸你几句，你一高兴，指不定你就能更有劲儿了，也就能能多走几步了呀！”

    “哼～”他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小孩子才要人夸的？”乌碧霄将不住往下滑的人儿揽得更紧了些，反驳道：“就像你我之间，你觉得我做得东西好吃，说你很喜欢，我才会再想给你做。可你要是对我做的东西弃如敝屣，或者尝了一口就吐掉，说难吃得要死，你我下次就不会想着要做东西给你吃了。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敖瑾心中觉得她说得好像也有理，却又怀疑她是不是在翻旧账，遂嘴硬道：“呵……你，你就是想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呀？”乌碧霄试图跟他讲道理，“你想想看，如果我现在跟你说，‘你怎么走得这么慢，还想不想让孩子早点生下来了？’你会如何？只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吧？”

    ……

    你说得很有道理。

    但你别试图跟一个正在承受临盆之痛的产夫讲道理。

    “嘤——”敖瑾直接忽略了她所说的“如果”只是一种假设，耍起赖来：“我都这么辛苦了，你还嫌弃我走得慢！”

    ……

    行吧，你是产夫你最大。

    乌碧霄放弃了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点调教未来夫君的计划，缴械投降：“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们小瑾最委屈了，这么疼了还被我欺负，太可怜了！作为赔罪，你走到桌子那里就可以先歇歇，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海鲜粥，喂你吃点好不好？”

    “不好。”这次他倒不是嘴硬，是真的没胃口。“疼都疼死了，吃不下。”

    “吃不下的话……”乌碧霄蹙眉想了想，试探道：“那给你喝点儿红糖水？”

    “不要，疼得想吐。”

    “行吧，那等走到桌子那儿，咱们先歇一会儿，说不定等你休息一会儿就想吃了呢？”

    “嗯……”说罢，敖瑾便只垂眸听着乌碧霄跟他絮絮叨叨，一会儿说到凤黯族有哪些让她烦心的事儿，又有哪些让她感动不已的暖心事儿，一会儿又谈到要给腹中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总之，她的嘴是没停过，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别光想着疼了。

    而敖瑾沉默许久之后，开口的第一句却是——

    “为什么不走直线啊？”他拧眉望着从前几步就能走到、如今却好像远在天边的桌子，十分不满。“你个骗子！故意带我绕远！”

    哎呀，被你发现了。

    但乌碧霄却没有一点儿被抓包的尴尬，反而理直气壮道：“我是说了走到桌子就休息，可没说要怎么走到啊！直线过去也是走到，拐两个弯儿过去也是走到，哪里骗你了？”

    直把敖瑾气得又是一口咬在她肩侧，却到底还记得她此前的威胁，愤愤把她的衣服啃烂也就算报复过了，没敢真的去咬她。

    “嗯，我们小瑾真乖。”她赞许地点点头，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估摸着差不多了，不带你绕远了，这次我们走直线过去，到了就休息好不好？”

    敖瑾还能说不吗？

    他现在连自己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还不是只能任她摆布？

    气哼哼地又走了一段儿路，他终于可以坐下了。

    可好不容易坐下了，她却说：“来，你往前坐坐，背往后靠，把那里露出来，我替你看看开到几指了。”

    “啊？”敖瑾还记得方才的痛不欲生，捂着肚子想往后躲，“不要，太疼了……”

    “我轻轻的，好不好？”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行动上却是不容置疑地把他往椅背上一按，又环过他的双膝使他略微悬空，最后轻轻将他的臀部安置在了椅子的边缘处，便把人摆成了她想要的姿势，然后径直将消过毒的手指伸了进去。

    “呃——”他有过一次经验，在她消毒的时候虽然还是忍不住会紧张，心脏怦怦直跳，却也算有了个心理准备，极力想将痛呼压下。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啊啊啊——呜，疼，疼死了，不要，我不要了……”

    “马上马上，很快就好了！”她动作迅速地检查完毕，将手指抽了出来，又惹来一阵痛叫：“呃啊——痛！你不如杀了我算了呜呜呜……”

    “我哪儿舍得呢？”她边清理手上的一片狼藉，一边试图安抚他：“快了，你很快就可以生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可敖瑾多聪明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混沌的大脑总算捕捉到了关键点：“很快？所以我呃——还没，唔……还没开全十指吗？”

    “……”乌碧霄怕他一急又要出乱子，可她不叫他用力，那不就是还没开全的意思么？也只得说了实话：“开了七指了，就快了。开到七指后面就快了，你别怕。”

    敖瑾闭了闭眼，不想搭理她，倒是没发脾气，反而乖巧得很。

    她说他得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他虽然总是干呕，却也愿意在状态稍好些的时候吃上几口。

    她叫他起来再走走，他也分外配合。虽然行动缓慢，却是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想来是明白了，现在的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体力。

    终于，在敖瑾腿都要抬不起来的时候，他们走回了床前。

    乌碧霄扶着他躺好，又替他检查了一次。

    片刻后，她从他腿间猛地抬起头，惊喜道：“开到十指了！终于可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