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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归渊侠士】卿(下药/单箭头/腹黑少盟主)

    镜归渊继任盟主之际,特地给侠士发了请帖。

    彼时侠士刚结束烂柯山的鬼市之旅,他飘荡江湖数载,也没存下什么银钱,偏偏身边认识的朋友都是不缺金银的人,难得他心态还能维持平和。收到请帖时,距离月泉淮夺走掩日神剑过去一旬,他也正有意松快松快,总感觉再过些时日月泉淮又要出来作妖,届时恐怕就没有心力再赴什么继任大会了。

    烂柯山与楚州同属江南,侠士快马加鞭,赶到楚州地界也不过用了半月。青江盟的地盘他再熟悉不过,但被人从大门正儿八经地邀请进去还是头一遭。

    他行李简单,青江盟却给他安排了一间极为宽阔敞亮的屋子,住三四人还有余。侠士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管事的人说换一间屋子,就见穿着一身青衫的镜归渊自院外走来,他穿的竟是和侠士初见时的衣裳,儒雅风流,半点看不出江湖儿女的气息。

    侠士微愣,展颜笑道:“怎么你继任盟主了还穿得这么书生气。”

    镜归渊眉毛轻挑:“我也不是日日都这么穿的。”

    不是日日都这么穿,那就是为了他特意换上的?侠士心头一暖,没有什么比知道朋友在乎同自己的情谊更令人动然的了。当初他与镜归渊结识,对方好心劝他不要过于相信邹河,他却自恃武艺,只身赴往鸿门宴,后来被邹河用毒暗算,还是镜归渊不计前嫌替他解毒,救他于危难,尽管对方也对他有所隐瞒,但这份恩情侠士始终记在心上。

    “你先坐着,我有样东西给你瞧。”侠士忽然想起他在鬼市淘到的一把匕首,兴冲冲地翻起自己的包裹,一面问镜归渊,“你知道烂柯山的鬼市吗?”

    “有所耳闻。”镜归渊轻轻颔首。

    侠士自己是去了烂柯山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鬼市的存在,镜归渊嘴上说着父亲送他游学并未多参与江湖事,却对一些江湖组织了如指掌。侠士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前些日子过去,正好碰上鬼市开门,幸好我身边跟了位铸造兵器的宗师——你看!”

    他拿出一柄通身漆黑的匕首,乌光铮亮,剑身应是陨铁所铸,虽锐利却自有一股沉穆细腻的内敛剑气,不似凡品。镜归渊眼前一亮,哪怕他阅尽珍奇,也不由自主地赞叹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侠士见他面上赞悦之意,更加欢欣:“当时这把匕首上满是附着铁锈,瞧着跟刚从矿里挖出来的碎石头一样,我看它剑柄木材不同寻常,像是紫檀木,又让同行的朽月老爷子帮我瞧了,才下手拍卖。”

    他脸颊微红:“幸好识货的人不多,我才花了一百两就拍到了这把匕首,‘洗尽铅华始见金’……你看,它还入得了你的眼吗?”

    镜归渊讶异抬眸,见侠士含喜带怯,将匕首递到他面前,如何不明白相赠之意。“你要送给我?可是……”他犹豫着接过匕首,轻轻用拇指抹过剑身,“这太过贵重了,我知道你家资不多……”

    “咳、咳咳!你能不能不要扎我的心。”侠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郁闷地说。平心而论,他倒也算不得穷的,只是打短工赚来的钱总又莫名其妙地全花了出去,才让身边的朋友疑心他过得不好,上回在扬州见到叶琦菲,大小姐还问他是不是借了利子钱,怎么如此落魄,其实他只是刚帮茶馆老板娘抓完河虾……

    侠士解释道:“我用不惯匕首。你不是不方便暴露自己会武功吗,想来也未曾置办趁手的武器,这把匕首小巧精致,贴身藏着也不惹眼,用来防身是最好的了。”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又补充道:“况且你继任盟主在即,我本就该为你贺礼的。”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镜归渊收下礼物,不着声色地看了看侠士的衣物和携带的包裹,怎么说呢,穷得也很不着声色。侠士拾掇得自己还挺干净的,但他的外袍都旧了,手套磨出个洞还没换,更别提他的蜀染布包上打了好几个补丁。

    想起两人初见,他请了侠士一桌宴席,意图劝说对方与他一起对付叔父,侠士却与他话不投机,吃到最后更是把饭钱拍在桌案上,以表两不相欠之意。

    这样的人,竟然还想蒙骗过邹河加入青江盟……

    镜归渊哑然而笑,问道:“你在此处住着可还觉得满意?”

    “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就是……屋子太大了,空荡荡的,我挺不习惯。”侠士不太好意思地说。东海霸主擂时,康家家主康宴别也给他开过后门,把他安排到了选手们住的房间,不过那时住在一个院子的都是江湖儿女,没什么不妥,而眼下青江盟给他安排的却是一间单独的小院,院内水木清华,屋内摆设更是纷繁华美,光是插着时令鲜花的花瓶就胎质细腻、色泽幽净,瞧着像官窑之作,更不知墙上挂着的书法字画是哪位名家之手了。

    让他住在这里,简直比跟心魔斗争还要难受。

    “其实,我是想把你安排在我院里的。”

    “嗯……嗯?!”侠士猛地抬头,惊讶地睁大了眼。

    镜归渊泰然自若,状似苦恼:“只是管事说我那院子只能住未来的盟主夫人,让友人住那儿实在唐突,我也只好把你安排在了离我最近的院子。”

    侠士端起桌上的茶以做掩饰,含含糊糊地说:“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镜归渊原本是想把自己安排跟他住一个院子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真的跟他已经要好到这样的地步了吗?其实他买匕首除了出自朋友情谊,更多的可能还是偿还一下救命之恩,毕竟后来江天夜宴与镜演的决斗,还是杨青月赶来才让他与桑来照一行人免于殒命,他并没有出多少力。

    镜归渊看他双目游离之态,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于是慢条斯理地说:“毕竟我才刚接任盟主,盟中事务繁杂,留下的人里还有叔父同派未曾清算……”

    他这么说,侠士就安心多了:“你是要我保护你的安全。”

    镜归渊颔首,侠士松了一口气,向他保证:“你放心,给人当保镖的活我做得多了,这几天我一定跟你寸步不离。”

    镜归渊眉目含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侠士果然是经验丰富,收拾好物件后,他随着镜归渊去做筹备工作。考虑到就算危险来自内部的可能性更大,也不能忽略了外在的危险,他问镜归渊要了青江盟内巡逻弟子的名单与路线,甫一展开就觉察到不对。

    “你看这里,不能因为从院子外翻进来是湖就不安排人巡逻啊,还有这一块的路线,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出现一次空档,这是很容易被钻漏子的……”侠士叽叽喳喳不带断地说了快一刻钟,一面给镜归渊科普安保的重要性一面上手改,不多时就将巡逻路线与弟子分配给安排得更加合理。

    镜归渊本来没想让他做这许多活,只是他低估了侠士的恪尽职守,也低估了侠士的能耐。他幽幽发问:“你怎么对这些这么清楚?”

    “哎,实在是我闯的军营大帐太多了……你年轻估计不知道,早年宫傲在瞿塘峡建了个白帝城——那都是叛军乱国之前的事了——我还女装潜进去过救人呢。”侠士眉飞色舞,又忽想起这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忙补充道,“当然,我也没有擅闯民宅的爱好,你知道我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然。”镜归渊出言安抚。

    侠士松了一口气:“反正闯得多了,哪些难潜进哪些安保都漏成筛子了,次数多了也都晓得,嗯……巡逻的人你确定都没问题吧?”

    他将话题又拐回正事上来,两人虽然数月未见,然而当初没互相交底都能搭配得亲密无间,更别提如今经历了这许多,镜归渊对侠士称得上是毫无保留,自然侠士也是如此。他年长于镜归渊,阅历又是出了名的丰富,经历的江湖大事都能写一部编年史了。他侃侃而谈自己的经验,在一旁侍奉笔墨的翼奴忍不住插嘴:“你讲了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公子小姐,怎么没见你混个帮主之位啊?”

    这就是嘲讽侠士纸上谈兵了。镜归渊皱眉:“翼奴!”

    小书童撇撇嘴不说话了,镜归渊瞥他一眼:“去库房帮我取文渊四方墨来。”

    翼奴惨叫一声:“啊……少盟主,库房还没打理好呢。”

    “所以才要你这个得力帮手去找啊,还有,你们少盟主都要成盟主了,你再这么叫小心落人口实。”侠士不光不劝,还火上浇油。翼奴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

    等到翼奴的背影消失,镜归渊静静观察了会儿侠士的神情,忽然问:“你不会生气吗?”

    “啊?”侠士还笑嘻嘻地没反应过来,“你说你那小书童?我跟他置什么气啊。”

    侠士哭笑不得:“他就一小孩,再说了,你不是帮我教训他了嘛。”

    镜归渊默然不语,他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意味深长道:“太好脾气,恐怕容易受人欺凌。”

    侠士挑眉,用剑鞘挽了个剑花:“那‘欺凌’我的人眼神可不太好。”

    镜归渊笑而不语。

    又过了数日,侠士才想明白镜归渊那天未曾说出口的话,和有些幽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继任仪式那天,一切顺利,有侠士和尉关山坐镇,纵有一二异心之徒也只能按捺不动。侠士于开阔大殿前眼看着镜归渊手持盟主令高举于天,身旁千百教众随之振臂高呼,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慷慨激昂,只希望有镜归渊掌管,青江盟从此能激浊扬清,不再做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也好让楚州百姓过上安生日子。

    仪式后自然要置酒高会,侠士虽说跟镜归渊是好友,可毕竟在青江盟也没几个认识的,看别人推杯换盏他自己闷吃实在没意思,好在这时镜归渊派人来告诉他自己已为他另置了一桌酒席,侠士乐淘淘地去了,去了才发现原来席上还有尉关山等一众青江盟高层,他顿时如坐针毡。

    他是宴席上唯一一个生人,不管是出于何种考虑都会被捎带在话题里,这个问他武功路数那个问他嫁娶婚配,端的一个热情好客。而镜归渊居然还有兴致在席间给他“暗送秋波”,让侠士更加确定这位少盟主——现在是盟主了,是故意的!

    有几位管事显然是镜归渊的心腹,一个劲地夸他名声显赫武功高强,听得侠士脚趾都要抠出一座大明宫,他无言以对,又不得不对,别人给他敬酒,他也全喝了,还不好意思运功逼酒,怕被人发现扫兴。

    也不知喝到第几盏,侠士忽觉丹田内力乱涌,冲撞周身以致四肢麻痹,他悚然一惊!正要出声提醒众人,旋即眼前发黑,耳旁仍听得觥筹交错之声,竟是只有他一人被影响。他甩了甩脑袋,竭尽全力地想要看清四周,也只能勉强看到镜归渊的位置上一个身影站起,仿佛有人在说他不胜酒力……

    不,我这根本不是不胜酒力,是、中毒——!

    侠士砰的一声倒在了酒桌上。

    归渊该怎么办……

    他迷瞪地想,再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侠士的头格外昏沉。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黑漆漆的,屋内也没点灯。他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绳索缚于床头,不…好像不是绳索,是绸缎。

    他用力扯了扯,没觉得疼,想要运功震断绸缎,又察觉自身内力尽数被封,与先前邹河派人下毒暗算他时的感觉如出一辙。彼时镜归渊替他解困后告诉他,这是青江盟特有的下毒之法,从不外传,他并未追问,却不想此时此刻他竟中了同一圈套两次!

    还是、还是……

    一把冰凉的匕首贴上他的脖颈。侠士不太冷静地想,还是当初那个告诫他的人亲自又下的毒。

    侠士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入江湖的小菜鸟了,也不再像那时轻易信人,他在尔虞我诈的江湖里被迫学会抽丝剥茧,学会自己思考分析局面。尽管脖子上还被人贴了把匕首,他还是尽量稳住语气:“归渊?”

    来人没有回答,也并未将匕首收回去,反而顺着脖颈下滑,一路到腰腹处。通体漆黑的匕首极其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割断了侠士本就不坚韧的腰带。

    不,我的腰带!侠士简直心碎,他穷得快连腰带都买不起了。那人还没有停,又用刃身挑开了他的衣襟,然而侠士的里衣偏又为一片式圆领……果不其然,裂帛声后,侠士的心更加破碎,钱袋也随之空瘪一半。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我没钱补衣服的。”

    或许是被这话里的穷酸气震慑住了,镜归渊停下动作,俯身在他耳边道:“没事,我有钱。”

    镜归渊还能这么跟他说话,说明问题应该不大,至少对方暂时没有杀他的打算。可在今日之前,他本不用考虑对方会不会要杀他的,侠士近乎委屈地想。

    镜归渊起身,屋内的几盏灯被他依次点明,烛火摇晃,衬得镜归渊的侧脸温和柔美。他转身,双目一清如水,盈盈望向侠士。少盟主鲜眉亮目,唇又微微翘起,此般情态,饶是侠士已与他相处多日,也得赞上一句神采英拔,然则此人手里还握着他赠送的匕首,侠士便不由胸闷气短,想起自己的一百两,感觉都打水漂了。

    冰凉的匕首再度贴上脖颈,刃背微微挑起他的下巴,镜归渊淡淡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怎么可能没有!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被对方牵着走。侠士定定看他:“你不是来杀我的。”

    镜归渊唇角上扬,示意他继续说。

    “我遭遇过的偷袭海了去了,没一个不是下死手的,要么是把我关笼子里等待处决,要么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情报。你既没有将我关进牢房,也没有…我自问先前数日对你已是倾囊相待,纵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侠士皱眉,终究憋不住问,“你绑我有什么用处?”

    “就不能是别人买凶杀你,还一定要送活的过去以泄他心头之恨嘛。”

    “那也不能让你下手!”

    镜归渊好奇问道:“怎么不能是我?”

    侠士哑然,怎么不能是他呢?纵是挚友未尝不会有刀剑相向的一日,况且镜归渊的义叔白兆霆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可他想起镜归渊曾坚定对他道“现今盟内颓朽不堪,附骨之疽,又何必留下”,就莫名觉得对方不会是那种贪利忘义之徒,难道真是他错看,一腔真情付诸东流?

    侠士心灰意冷,偏过头去不看镜归渊。镜归渊噗嗤一笑,将匕首归鞘:“你是在生气吗?”

    侠士怒极反笑:“你认为我不该生气?”

    “昔日你在茶馆被一胡女纠缠,她不过作可怜样就骗了你四万金,还在你讨债的时候在你酒水中下毒,即便如此,你不仅没有杀她,还帮她的族人找寻出关的通道。”

    骤然被提起黑历史,侠士一愣:“这、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况且时逢乱世,尽管秋画扇心狠,也是为了族人筹谋,易地而处,他未必能做得比秋画扇好。

    “那不说远的,蜀中唐门和北地霸刀的联姻,你是不是连个坐席也没捞到,还被打发去解决捣乱的人?”

    “你少挑拨离间!”侠士又把脸转了回来,“你见过唐小姐和柳三庄主嘛,你知道他们蹉跎了多少年嘛?你光看到我在席上端茶送水分发喜糖,殊不知我就是乐意!我乐意干活,我——唔!”

    侠士瞪大了眼睛,他还在那慷慨激昂,镜归渊盯了他半晌,竟然直直亲了上来!他毫无防备,又正说着话,嘴唇微张,被镜归渊轻而易举地伸了舌头进来,偏生双手还被缚着,连推阻的机会都没有。

    “你做什、唔嗯……哈啊…”对方亲得太深入,卷着他的舌尖强迫他回应,侠士不受控制地吞咽着,也不知吃进去谁的津液,被这般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臊得满脸通红。镜归渊捧着他的脸,恨不得吃了他似的,吻得极其用力。

    他早该知道侠士就是这样的人,这样一个被人算计、被人利用,但只要对着他哭诉自己的苦难,就能轻易取得原谅的蠢人!可笑的是他也蠢,他利用了他,却还能动心,动心而不能守情,若能甘愿当朋友也就罢了,可是……

    镜归渊松开了唇,侠士好容易逮到喘息的机会,一边努力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瞪他,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骂人:“你调查过我,什么时候?从隐元会买的消息吗?”连秋画扇那么久远的事情都扒出来了,他自己都快忘掉了。

    不等镜归渊回答,他又自言自语:“我算是明白了,你在这教训我呢,怨我轻信,还觉得我白给人使唤。”

    侠士说得轻描淡写,镜归渊无端一慌,放在侠士脸上的那只手便不自觉收紧。“哎疼疼疼……我的脸。”侠士脸上的rou被挤成一团,rou嘟嘟地被箍出红痕,他算是确定镜归渊绝对不是来杀他的了,但对方真正的目的……侠士飞快地觑了镜归渊一眼,旋即垂下眼睫,心中有所猜想。

    镜归渊触电般将手收回,眉峰微蹙:“是,我是这么觉得。”

    他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但我也知道,若非你天性良善,也不会襄助于我。我即便指责你,也没有立场,况且你行走江湖多年,是非善恶自然有你自己的评判,我只是替你不甘……”

    “替我不甘?……”侠士喃喃重复,一时间竟有些迷惘,他舔了舔唇,意有所指,“我还以为,你这是对我求而不得呢。”

    无门无派、身无分文的江湖散人对年少有为、声势赫奕的青江盟主说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知自量,但镜归渊眼睫半垂,不做声响,竟显出几分羞赧之态。

    尽管方才被亲的时候侠士就已经有所准备了,猜想被坐实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夭寿了,他做了什么就让镜归渊倾心于他了,若说是帮他平定青江盟,那自己在楚州的时候也帮了桑来照不少啊,那个小呆子就没对他表现出什么不对,哦……镜归渊也没有,还是今夜才显现出不同寻常的心思。

    难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收敛心思,决定还是先澄清一下误会:“我…初入江湖的时候的确有些年少轻狂,识人不清,但时日久了,也不再那般轻信旁人,你看你当初求我帮你,我可不是推三阻四嘛。”

    镜归渊轻轻“嗯”了一声。

    侠士硬着头皮继续说:“至于为旁人奔走劳累,原因太多……你说我是坚守初心也好是自轻自贱也罢,我从未后悔。况且,若不是当初信你帮你,你我也难成知交了,不是嘛?”

    侠士小心翼翼地观察镜归渊的神色,对方沉默片刻后,却问:“若非此次我给你发请帖,你还会再来楚州吗?”

    侠士微微一愣,会……嘛?他在烂柯山淘到那把匕首的时候是想着要送给镜归渊,不过大唐驿站通海北天南,如果没有继任大会,他可能真的会选择托人寄过去,而不是自己跑这一趟。

    镜归渊见他并未立时答话,就知道了他的答案。他俯身,再次靠近了侠士,这一次他给出了充足的反应时间,可侠士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未做出其他举措。镜归渊与他双唇相贴,柔软温暖的触感令侠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镜归渊维持着这样耳鬓厮磨的姿势,一边伸手去脱侠士本就被弄得凌乱的衣裳,一边道:“我确实看过你的密档,你走过那么多地方,结交过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被谁牵绊住脚步,我知道我也留不住你,可你至少对我有几分情谊。”

    “嗯……归渊…”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若因此恨我,不愿与我再见,我也不悔。”镜归渊语调平常,却带着决绝之意。侠士有时候真是怕极了镜归渊这股气势,当初他虽然决定跟对方合作,但心有疑虑,不过说了几句刺他的话,镜归渊就能道“你武艺高强,若是不信,随时可杀了我”,把他吓得也没继续深究,现在这话……倒有种他不恨镜归渊,对方反而要先疏远他的感觉了。

    侠士微微仰首,他对镜归渊若说有什么爱慕之心,那是假话,但他扪心自问,不愿因此失去这段友谊。镜归渊毕竟年少,许多事未必能看得分明,江湖中的情情爱爱,有时便如镜花水月,不过鬼迷心窍罢了。只要他先脱身……侠士打定主意,主动迎合镜归渊的轻吻,伸出舌去叩他齿关,温柔缠绵地舔弄贝列,直到两个人都呼吸急促,才气喘吁吁地松开。

    “你……”镜归渊脸颊飞红,目光震惊中带着喜悦,嘴角难以控制地扬起,像是瞬间被点亮了般。

    侠士眉目含情,似笑非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剑走偏锋,只是你不先问我,又怎知……”

    他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住,仿若撒娇般的埋怨:“你先给我松开。”

    他挣了挣手上的绸缎,示意十分明显,但见镜归渊仍是那副喜悦姿态,却道:“既然你对我并非无意,我更要趁此良宵坐实你我关系。”

    “……啊?”

    “就是……生米煮成熟饭。”镜归渊仍然羞赧,目光中却带上几丝狡黠。他俯首,从侠士的小腹一路吻到昂扬之处,竟是毫不嫌弃地就含住了同性的阳物。侠士何曾让人这样对过他,惊骇得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眼睁睁看着镜归渊面不改色地为他侍弄。

    毕竟长至如今,除了青江盟内部生乱,镜归渊的人生从来都是顺风顺水,他从前贵为少盟主,如今更是盟主,自然不可能替旁人做过这种事,是以吞咽间格外生疏,但胜在细致谨慎,柔软的舌头舔过冠头,激得侠士腰腹收紧,手指也胡乱地绞在一起。

    他奔波劳碌数月,有日子没好好疏解过,况且现在是在湿热温暖的口腔里而不是自己干巴巴的撸动,哪里禁得起挑逗。镜归渊不过整根吞吐过几次,侠士便想缴械投降,一迭声地喊镜归渊吐出来。

    镜归渊自下而上地抬眸望他,眸光闪烁,不仅没吐出来,反而吞得更深。侠士喉咙里咕噜几声,仿佛哽咽,最终控制不住腰部上挑,精关失守,尽数射在镜归渊嘴里。

    他高潮过后双目涣散,莫名有种失了清白的感觉,再侧目去看镜归渊,见对方本来端起了茶盏准备漱口,看他望来竟喉头微微一动,刻意在他面前将口中精水全咽了下去。

    侠士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颓然闭眼。镜归渊似乎轻轻哼笑了一声,又听得柜匣翻动的声响,随即大腿根被涂上什么清清凉凉的东西,侠士反射性一弹,睁开双眼,看见镜归渊手里拿着一小瓶脂膏,正往他身上抹。

    “是太凉了嘛?”镜归渊瞧他反应这么大,善解人意地将脂膏捂在手心,“我帮你暖暖。”

    这好像不是暖不暖的问题。可事已至此,侠士仿佛也没有了反抗的必要,镜归渊连润滑都准备好了,是真的做了功课,铁了心一举在今晚帮两个人摆脱童子之身。

    不慌,不慌……他闯荡江湖那么多年,不就是跟人睡一觉嘛,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侠士催眠自己,心态不可谓不平稳,而这份平稳在他憋着气忍镜归渊塞手指到后xue,又被他四处戳弄,不知按到哪处敏感时,彻底烟消云散。

    “呃、啊!”侠士猝不及防,叫出声来,声音中还有些许动情。镜归渊晓得这便是他阳心所在,愈发勤力伺候,时而用指腹按压,时而以指甲刮弄,那处软rou被他玩得充血yin红,湿漉漉地吐出点黏液来,他来回抽送了几下,内壁就像是嫌手指不够一般绞紧包裹。

    他到底也年轻气盛,下身早就硬得发疼,完全是凭着意志才给侠士做好润滑,确保他后xue湿热溃软,不会受伤,才解开衣襟,将性器浅浅顶进微张的洞口。

    不疼,但也没有什么欢愉,还不如刚刚手指针对性地揉弄阳心来得舒坦。然而愈往里进,好处愈发显现出来,硬挺rou根满满当当地塞进xue里,rou壁悉数撑开,阳心被轻而易举地碾过磨压,是完全不同于手指的钝然快感。

    镜归渊起初动得小心,硬是憋着滔天情欲看侠士面颊潮红并无显露出不适,才慢慢加快了抽插挺送的速度。

    侠士只觉得自己后xue被填满到连小腹都有种被戳弄揉捣的怪觉,整个人如软泥般任由摆玩,可他被顶得摇摇晃晃的朝两人连接处望去,发现镜归渊竟然还有一小截没插进来。

    他明明感觉被插到底了。侠士崩溃落泪,不再去看,只当自己是一具尸体,偶尔镜归渊cao得重了才难以自制地哼叫几声,然而快感起初微小,酥酥麻麻地叠连起来,却是一波胜过一波,铁积寸累成疯涨的潮水,他几乎要动用全部心神才能勉力抵抗。偏生镜归渊见他没有声响,还以为是自己侍弄得不够舒服,低头含住他红艳的乳珠,舌尖灵巧地顺着乳周舔弄一圈,再钻进乳孔深入含弄。

    侠士再也禁受不住,可悲至极地仰着头泄出呻吟,本来后xue酸胀酥麻的痒意就快让他溃不成军,加之胸乳被舔弄吮吸,他才是初次,如何招架得住。

    镜归渊一边舔舐着侠士濡湿殷红的乳首,一边含含糊糊地问:“可还觉得舒服?”

    这叫他如何回、这叫他怎么答!侠士羞恼道:“你别说话!哼嗯…啊……”

    可镜归渊偏偏不让他如愿。他吐出被舔得肿胀硬红的乳首,用手指搓揉抚摸,另一只手抬起侠士的一条腿架在自己的臂弯处,倏地深重一顶!那一小截没塞进去的阳物彻底cao进湿软的xue道。侠士浑身剧颤,被这一下顶得头皮发麻,哀叫着腰身弓挺,连泄过一次的性器也在无人抚慰的情况下颤巍巍又立起来,可怜兮兮地吐出些透明的黏液。

    不行了…好像快要死了……侠士无意识地摇着头,眼眶湿润微红,无神地望着镜归渊,又好像并未看他,只是被cao得失了焦距。

    镜归渊被他蓦然夹紧的xue道激得心痒难耐,再见他此番情态,更加猛力抽插起来,身体往下压,好让自己进得更深更快。

    “你怎——嗯…哈啊……不行,太深了……”侠士被jianyin得泣涕涟涟,手腕已在反复的抽插中被绸缎磨得发红,他却无心去管那微小的疼痛,或者说那点微不足道的疼在高涨的快感里已然化成了别样的欲望,刺激着他脆弱不堪的屏障。

    镜归渊也情动不已,素来冷静自持的面庞被欲潮染成红色,眸中是道不出的神采。他长得好看,侠士被他胡乱顶弄得几乎崩溃,却还是在泪眼模糊地看到他那张脸时咽下将骂出口的秽言。算了、算了……骂他又不能让他拔出去……侠士苦涩不已,抽泣着颤抖,却还坚持注视着镜归渊,仿佛那张意乱情迷的俊脸能让他受到莫大的精神安慰。

    镜归渊注意到他的视线,伸手摸了摸侠士热烫发红的面庞,含羞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复又低声道:“我亦是心悦你……”

    侠士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被cao得说胡话了,否则镜归渊为什么要用“亦是”,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除了呻吟根本说不出成意的句子,完全是镜归渊在臆想。他又气又笑,却不知道自己眼睛湿润,神情动然,完全是饱含情意难以言说的模样。

    镜归渊按着侠士的身子狠cao数十下,复又握住他挺立的阳物。侠士哀泣着仰面,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呜…太过了……我、我要……”他一身结实肌rou紧绷,连足趾都被刺激得蜷缩起来。镜归渊怎么不知他话中含义,一言不发用力干着侠士愈发缩紧绞吞的xue眼。

    被粗硬rou根抽插摩擦的感觉鲜明到难以忽视,侠士崩溃哭泣,终于在一次深顶时失声尖叫,前端精水射出,后xue也痉挛着涌出大股yin液,浇在侵入的阳物上,刺激得镜归渊也忍不住射了精,一股股白浊尽数堵在甬道最深处。

    做得实在畅快,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侠士失神颤抖,大腿根还微微抽搐着,镜归渊喘着气替他按摩,心怀愧疚:“没有弄疼你吧?”

    侠士沙哑着声音,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解开……”

    然而镜归渊沉默片刻,再开口时竟然有些委屈:“你是不是之前说的话都是在哄我,怎么老想着解开。”

    “我手臂麻了!”侠士忍无可忍道。

    “……”镜归渊心虚地移开视线,这才替他将绸缎都解开,“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你这还叫考虑不周,那天底下就没有考虑周全的人了,侠士感受着被干得酸痛不堪的屁股冷峻地想。

    “解药呢,我都让你……你该把解药给我了吧?”

    “不着急。”镜归渊凑过来啄吻他的唇,“有没有解药又不会影响床事。”

    “你不会还来、喂…别乱摸啊……”侠士惊惧不已,缩着身子想躲,又被镜归渊箍着腰强迫他接受新一轮的yin玩,而他因为内力尚未恢复,自然怎么也抵不过暗中修习武功的少盟主。

    这还叫思虑不周?!

    侠士崩溃地想,祈祷明日镜归渊不会再有什么新花样阻止他逃离楚州。

    而今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