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姬钰

    皇城榜下

    考生在这里看名次。当然，有钱人家是派小厮过来抄写，也有寒门公子小姐亲自前来，久久不愿走的人是在等待贵人相看。一些官人和商人喜爱“榜下捉婿”。

    姬钰在一旁马车上，撩起一边帘子往外看，发现都是一些职级低的官员。一会的时间，子书入内，双手递上册子：“公子，一甲、二单的名单都抄写好了。”

    “那便走吧。”

    子书又递上一纸花笺：“刚遇见顾家公子身边的侍书，邀公子明日赴诗会。”

    第二日，北大街长风馆有一场进士诗会，大皇子会莅临，以示皇恩。

    姬钰远远看着长风馆高悬的门牌，字是好字，风骨具在，也日日有人擦拭，干净锃亮。不过是自欺欺人、愚弄世人，内里一群进士被明码标价。他不想来，又不得不来。

    进士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湖边的桃林，正是花开的时节，不乏吟诗作对的人。小厮写在纸上，然后悬挂起来，供其他人鉴赏。

    姬钰不想出此风头，躲到湖边一处石凳上坐，可以看到胡中心的双层小亭，景色还是不错的。

    等了有一刻钟，一行人从湖对面走来，一队墨绿色甲衣的士兵护着中间一个身穿明黄色皇子蟒服的人。队伍有序地围在亭子四周，大皇子登上二楼。光这一架势，下面的人都不自觉收声，连交头接耳都不敢有。

    一遭人哪见过这种排场，还是风头正盛的大皇子亲临，看他站定都诚惶诚恐的躬身行礼，只听见贴身太监一句“不必多礼，诸位自便”。随后小厮扯下一沓纸的诗作，疾步呈送过去。

    接下来时不时有人被唤过去当面谈话，姬钰也在其中。他看前面几个出来的人满面红光，了然了，均是大皇子党。

    大皇子顾长明开口直言：“贤弟未曾写诗？”

    姬钰脸上露出一丝惶恐，慌忙回答：“来得慌忙，在下尚未准备。”

    顾长明眯了眯眼，“大家都知道姬氏子弟近些年来不参与科举，如今你得了个好名次，本殿也十分替你高兴啊。”

    姬钰一板一眼：“多谢殿下厚爱。”

    话已至此，顾长明只觉得他真是个木头，要是外面那些人还不得诚惶诚恐地接受招揽，他耐着性子诚恳说：“我仰慕周大师已久，待我得空还要向贤弟这个得意门生请教一二。京城不似江南，当官也不同于做学问，贤弟当照顾好自己。”

    “得意门生姬钰怕是愧不敢当。”

    “行了，贤弟不用太过自谦。人也见过了，我待在这也你们不痛快，前厅自有礼部招待妥当。”说完，大皇子先行离开。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

    桌上只留半盏热茶，那一沓纸摆放整齐，没被翻阅的样子。

    大人物走了，众人也失去逛园子的兴致，纷纷走回前厅，只不过大多都围着被问话的几个人。姬钰也不例外。假意应付了几句，旁人看他腼腆懵懂的样子也逐渐散去。

    姬钰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余光中看到有个生脸小厮走了回去，拿一叠纸离开。他往院子更深处走，姬钰眸色一动。

    回到前厅，礼部在此宴请诸人。姬钰寻了一圈，看到唐元嫣坐在角落。推却其他人的邀请，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唐小姐，”他主动打招呼，“刚才怎么没在院子里看到你？”

    唐元嫣很意外被主动搭话，疏离地答：“躲个懒罢了。”

    直到唐元嫣提前离场，姬钰都没能和她搭上话。连邀请他来的顾斐宁都没来，今天真是白来一趟，当下就决定走人。

    唐家是皇后娘家，唐元嫣应该是大公主的心腹，所以不屑于去见大皇子，哪怕只是走个过场。据说顾斐宁和大皇子走得近，可今日连人影都不见。姬钰还是很欣赏他的才华的，本以为顾斐宁有意让他效忠大皇子，可自从结识以来一句试探也没有。有没有可能他和唐元嫣一样另择其主？

    姬钰觉得有些好笑，这京城果然不一般，才来多久呀自己就老是忍不住揣摩这那的。

    转眼又想到院中那个小厮离开的方向，他改道返回，一探究竟。子书忐忑：“公子，里面看起来轻易进不得。”

    前面是一片竹林，有队伍巡逻，守着那处隐约可见的庭院。姬钰再次叹了口气，难免感到一丝挫败。

    “姬公子可是迷路了？也不必为此叹气吧？”

    姬钰回头，问话的是先他一步离开的唐元嫣，“也不是迷路，左右无事逛逛长风馆，看见竹林想过去走走。”

    唐元嫣淡然道：“那我陪公子走走吧。”

    意外地转折，姬钰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出了什么。

    守卫看见两人，领头的向唐元嫣拱手，并不拦着她往里走，毕竟这的东家就是唐家，皇后本家。

    “诗会上姬公子可有作诗？”

    “未曾。”

    “好生心大，”唐元嫣这才笑了，“春试的时候你明明带了备用的毛笔，为何借口让我借你？”

    姬钰没想到被发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另他震惊的是后面的话，“听闻江南多雨，我有幸见过姚大人画作的江南雨景，也是感到十分喜爱。但京城多暴雨，若是忘了带伞，打在身上可疼了。”

    姬钰琢磨了一下这番话，问：“唐小姐可能预料到明日下不下雨？”

    “明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呢。”说完几句话，唐元嫣就走了，姬钰被护院请出去。

    姚大人是春试主考官，且和周大师是好友。这个的人少之又少。那唐元嫣究竟是否在暗示他走到大公主伞底？

    而唐元嫣走进院子里，走出后门，后面竟然与南风馆相接。

    长陵早在房间里等着了，手边是刚刚看完的诗作，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染禾在帮她捶腿。元嫣低头不多看，“表姐，人见到了。他确实在找机会接近你。”

    “知道了。”她又给元嫣解释一句，“不用理会他，不过是一个想碰瓷的。本公主可不是他能利用的。”

    这时候染禾轻声提醒：“公主，该上药了。”

    元嫣知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