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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 第6节

    花更少的钱就能有饭有菜,都赶得上下馆子了,谁不爱?

    可行!

    况且师雁行将急需解决的难题都摊开来说,江茴顿时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也跟着思索起来。

    “买些大碗和筷子便罢,家里还有一辆江州车,木桶也有,将饭菜和桶子放到上面推着就好……”

    可惜牛卖了,不然套上板车更省时省力。

    “可以。”师雁行点头。

    一次性餐具用可循环使用的碗筷代替,大不了跟其他摊子一样,卖完了回去刷。

    只是有点愁,“万事俱备,只差钱……”

    哪来启动资金呢?

    靠卖鸡蛋?

    家里一共才三只母鸡,还不是天天下,市面上鸡蛋一枚一文钱,想凑够,至少得一个月以后。

    届时天会彻底冷下来,做街头生意更难。

    江茴看了她一眼,一时没言语。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到底该不该,或者说能不能信任对方?

    眼见对方一直都在为这个家打算,她心中防备也渐渐放下。

    无论真相如何,在外人看来,她们就是天生的母女,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能背叛谁。

    退一万步说,自己到底是“娘”,这便是天生优势。

    哪怕来日这人真起了什么坏心思,一个“孝”字压下来,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思及此处,江茴用力吐了口气,连日来摇摆不定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她决定赌一赌。

    赌来的不是个坏人,赌她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我还有一个银镯子,”江茴抿了抿唇,“可以当了来用。”

    师雁行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旋即也明白了她方才的沉默为何。

    正如她还没有完全信任江茴,江茴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她们都没有错。

    而江茴现在告诉自己这个秘密,就等于将底牌,至少是一部分底牌亮出来,何其难得。

    这不仅是做生意的开始,还是两个成年人正式迈出相互信任的第一步。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江茴往布庄内看了眼,“豆子最爱杀价,她们这回买的又多,得细细地挑,想来没有两三刻钟完不了,不如咱们先去看碗。”

    日头越升越高,鱼阵被晒得昏昏欲睡,江茴便将她抱着走。

    小姑娘打了几个哈欠,将脑袋熟练地往她颈肩处一扎,迅速睡去。

    师雁行边走边看,琢磨把摊子摆在哪儿。

    做生意有三大要素:位置,位置,还是位置!

    她们是新来的,又都是年轻女人,位置选得不好或太好,都很容易被地头蛇针对。

    “做主食本钱高赚的少,且咱们未必忙得过来,那江州车怕也塞不下,不如只卖菜。”师雁行朝路边努了努嘴儿,低声道,“就去那里挤一挤。”

    小本生意要有侧重点,不能什么都想要,那样最后往往什么都得不到,也容易招人嫉恨。

    江茴顺着看去,发现是街角一个炊饼摊子。

    位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奈何摊主只卖炊饼,生意一直不大好。

    炊饼嘛,谁家不会做?有几个人会巴巴儿跑来单买呢?

    摊主是个年近五旬的妇人,想来也没其他糊口手艺,改不得行,抄着两只手靠在墙角,满面愁苦,双眼放空,只偶尔有人经过时,有气无力叫几句:

    “炊饼,热乎乎的炊饼!”

    江茴一点就透,双眼放光道:“好!”

    确实,家里满打满算也只有她和师雁行两个劳力,炒大桶菜再蒸炊饼只怕会累死。

    若只卖菜,那卖炊饼的大娘必然不会排挤,摊位就解决了。

    况且自家卖菜,她家卖炊饼,便是互为助力,哪里有不愿意的?

    娘儿仨过去一说,对方木讷的眼珠转了几转,反复确认道:“果然只卖菜?”

    师雁行笑道:“确实只卖菜,到时候少不得还要有人从您老这里买热乎乎的炊饼吃哩。”

    大娘神色微动。

    师雁行又道:“我看您老手艺甚好,便是酒楼里卖的炊饼也没有这样柔软宣呼,早该叫大家伙尝尝。”

    这话搔到大娘痒处,那被风吹得黑红的脸上瞬间活泛起来。

    “你这小娘子说得很是,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光炊饼都蒸了三十年,那酒楼里年轻的小伙计如何比得?不过世人不识货罢了!”

    当下不再犹豫,将胸脯拍得啪啪响,只让她们尽管来。

    “不是老婆子夸口,这地界实在是好,以往有那起子人想来,我都给撵走了!”

    “那可真是多谢您老,一瞧您便是那等心软和善的……”

    见师雁行面不改色拍马屁,三言两语便拨动对方心神,江茴目瞪口呆。

    几人商议已定,又去问碗。

    大禄朝陶瓷业十分发达,她们又不拘样式新旧,只要粗瓷大碗,店家亦想尽快脱手前几年卖不出去的瑕疵旧货,便只一文钱一个。

    只订二十个,也不要订金了。

    手头紧吧,能省一点是一点,师雁行疯狂试探,“掌柜的,我们是必要做买卖的,日后少不得再从您这里拿货,能不能便宜些?”

    江茴不擅长讲价,听了这话十分局促,又怕掌柜的翻脸撵人,心脏咚咚直跳。

    谁料掌柜的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懒洋洋一抬眼皮,“你们且把买卖做成了再说。”

    套话不好使!

    他在街面上几十年了,隔三差五就听谁谁谁说要干大买卖,可最后,不都灰溜溜卷铺盖?

    师雁行也不尴尬,还是笑眯眯的。

    做生意嘛,都这样,卖方想多卖,买方想少花,都是这么一步步磨来的。

    脸皮儿薄的人做不成买卖。

    只要能节约成本,就不丢人。

    掌柜的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这样熬得住,又见她们孤儿寡母的——但凡家里还有个男人,也不至于叫娘们儿几个这样拖家带口的cao劳,不由心生怜悯。

    “罢了罢了,”他将烟袋锅子往鞋底磕了两下,“难为你一个娃娃开口,这个钱么,实在不能再少,我多送你两只碗如何?”

    足足两文钱!

    师雁行满口应下,又说了一车子好话。

    “行了,走吧走吧,再说我也不能多让了,”掌柜的失笑道,“女娃娃好钢口,只冲这嘴皮子,就合该发大财!”

    搞定了摊位和器具两大难题,师雁行和江茴都狠狠松了口气。

    菜品么,成本要低,味道要好,最好再加点油水……

    郭张村隔壁就有卖rou的,从集市上回来后,江茴就照师雁行的吩咐去割了一点rou回来,准备先炒菜试味。

    见她一刀下去,那rou只受一点皮外伤,下来的rou片不过几张纸厚薄,拎起来恨不得能看见对面光影,江茴不禁面色古怪。

    这,这别是个jian商吧?!

    师雁行正色道:“咱们成本有限,既要给客人实惠,又不能折本……rou就这么点,切得太厚,一桶里就那么几块,看着可怜,也不像话。切得太薄,一炒更少,零零散散,也不成样子……”

    切rou是门学问,一头牛传三代的且多着呢!

    似这样厚薄,下锅后先干炒,就能煸出许多猪油,一来增香,二来也可省些素油。

    “嗤啦”,rou片滑入锅中。

    在热力催发下,肥rou的部分开始变得透明,原本干燥的锅底迅速浸润了油脂,显出一种充斥着活力的色泽。

    当锅底聚起一点液体猪油时,rou片边缘已经微微卷曲,随着炸裂的油星儿疯狂跳动。

    rou片整体染上动人的灿金色,身量缩小,而空气中浮动的荤香中,也悄然多了一丝奇异的焦香。

    “香哦~”鱼阵扒着灶台踮起脚,嘶溜着口水道。

    正拉风箱的江茴怕她烫到,将小姑娘往后拉了拉,“乖,别打扰jiejie。”

    确实香得过分。

    以前她也炒过rou片,也是这个锅,也是这个火,怎么就没有这个味儿?

    鱼阵乖乖哦了声,往后蹭了几步,跟个蘑菇似的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看。

    火光映在她眼底,像两点跃动的星。

    然后这星星浑身上下都是大写的“馋”。

    呜呜,想吃……

    嘶溜~

    过去几天吃了几顿鸡rou,小姑娘的面色都好看了,似乎胖了一丢丢,脸蛋子圆滚滚。

    师雁行抽空捏了捏脸,“等会儿给你吃。”

    鱼阵猛点头,脑袋上的小揪揪也跟着甩啊甩,“吃!”

    rou片煸炒得差不多,师雁行才把切好的白菜放进去。

    院子里的白菜没长成,现在拔了可惜,倒是外面几层大叶子可以薅下来吃一吃,留着里面几层继续长。

    先放厚重的菜帮部分,待到五分熟,再下入柔嫩的菜叶,大火翻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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