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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十二集 第十四章 烟波浩渺 橹柔船轻

    【江山云罗】第十二集·山秀芙蓉·第十四章·烟波浩渺·橹柔船轻

    2021年9月18日

    同是落荒着逃入大山,这一趟的心情与躲在伏牛山里的凄凄惶惶不可同日而语。

    伏牛山的朝不保夕,丘元焕临山崖对岸的锐挫望绝,机关陷阱全部徒劳的万念俱灰……一切犹在眼前。

    晨光破晓的时分冲入天柱山,突击营残存的百余人齐齐松了一口大气。

    忘年僧直接在地上一躺,分明累得气都透不过来,还在断断续续地哈哈大笑。

    吴征内力深厚,虽同样有脱力之感,还是独自在山林外远眺,确保追兵并未到来。

    这一战的激烈与艰难,阵亡的袍泽,就像眼前连绵起伏不定的山丘让人心绪难安,又像天柱山上那根形似天柱的巨石一样思之澎湃。

    遁去的霍永宁与向无极在自己的言语恐吓下应该睡不安寝了吧?换了任何人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一定都会急不可耐地寻上门去,可是吴征不急,他志向不仅仅在此。

    宁家灭族才是他毕生最大的志愿,他一丁点都不着急。

    长阳囤粮草已绝,夷丘一战大局已定,这一场燕盛之战也到了尾声。

    两国的主动权就此已发生改变,只消韩铁衣稳稳守住江岸,燕军无能为力,迟早是个退兵的结局。

    吴征不由露出微笑,燕国连误春耕,国力必然大损……栾广江,你在桃花山下绝户毒手,想为你的儿子铺平一统天下道路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有这一天吧?川蜀内乱,关中疲弱,荆楚势强,几年的时光天下格局大变,都是吴府众人难忘的征程。

    「吴郎……」

    陆菲嫣轻轻跃在吴征身边,向后望了一眼确信无人跟来,红着脸倚在他肩头。

    「怎不去歇一歇?」

    「来陪着你,我也不累。」

    陆菲嫣顿了一顿道:「祝夫人真元大损正在运功,还是我来,大家都不想让你一个人。」

    两手一握,心心相印。

    美妇的体质本就易汗,可即使激战之后的大汗淋漓仍带着她独有的百媚之香。

    吴征深嗅了一口,惬意道:「不用担心我,当时……就是想念师尊,还有胡叔叔,二师姑他们了……」

    「你心中有苦闷,今后都不要憋着。不是早就说定了么,有什么事,一家人共同来承担。」

    「只是很遗憾,终于到了这一步就更遗憾,如果再早几年,就不会发生这些。他们还能看着我做到眼下所有的事情,不,再早几年,霍贼根本就没有机会!」

    「人力有时而穷的……」

    「我知道,所以只是遗憾呀。」

    吴征长叹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遗憾归遗憾,我不会纠结这些。今后数十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陪着你们一起。」

    陆菲嫣在吴征怀中嫣然一笑,倚得更加紧了。

    调息休整了一日,燕军没有追,丘元焕也没有来。

    如吴征所言,当他也到了十二品境界,一切都已不同。

    丘元焕再不能肆无忌惮地想取他性命,贸然来追白白送命的只会是他自己。

    突击营整装向西进入巴山蜀水,崇山峻岭处人烟稀少,行踪本就隐秘,将士们也不怕被人发觉。

    山林里大军无用,有本事就派遣一队都是武林高手,还有三位绝顶高手带领的精兵来硬碰硬一场!突击营里的将士大都是山林里活惯了的。

    携带的口粮不两日就吃完,大山里打些野味,采摘野果,一日三餐是没了,将就果腹倒无问题。

    等遇见村镇再换些粮米,一路溯水而行。

    到江岸边寻找人家借了几条小船渡江到南,兜兜转转了一月有余才回到夷丘城。

    长阳囤粮草被烧,燕军大乱,丘元焕冲锋陷阵搭建浮桥最终功亏一篑。

    大军退回江北,第二日便从江岸边分批徐徐退军。

    这一战燕国粮草本就不算富足,再无力短时间内补给完全。

    夷丘一带的燕兵士气全失,再不撤军刻日必乱。

    丘元焕已顾不得南攻,分兵多路退入各处城池,以防盛军趁势来攻。

    主将音信全无,血战过后疲惫至极的盛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吴征一行人乞丐一样地回到夷丘,全军上下板着的脸才一瞬间全松开了,欢声雷动。

    衣衫褴褛地接受全城军民欢迎英雄归来的欢呼,之后整战报急报韩铁衣,入城休整。

    大秦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燕盛如火如荼的战事与他们似乎丝毫无关。

    百姓们庆幸不用遭遇战火,在多灾多难之后能享受一段安宁的日子。

    但灯火通明的皇宫里却远不像市井民间一样祥和。

    平定江州,加冕登基,再熟极而流地治国理政,不需要多久,这位在大秦多年享有盛誉,从前的中书令,就会成为百姓口中人人爱戴的好皇帝。

    这一切本在计划之中,霍永宁对自己打理国事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也有绝对的能力。

    大秦国虽经历的内乱,也比原先预想估计的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国体尚算安稳,百姓没有大批流离失所。

    这一切原本足以让人满意,可也仅仅是对于川凉之地而言。

    大秦内乱的时光里,川凉之外发生剧变!好像才眨了眨眼,大秦国就成了最弱的一国……燕国底蕴仍在,盛国日新月异,只有大秦才刚刚平息内乱,国力重创不说,想要重新踏上发展的路途,还不知道要多久。

    万一再遇上点天灾人祸,霍永宁不敢再想下去。

    一生之中,坐在龙椅上的帝皇几乎已记不得曾经什么时候后悔过,但是今夜,他无比地后悔。

    如果在凉州出尽全力,助燕国杀了祝雅瞳,吴征这一干人等,自己就不会有眼下的窘境。

    如果不放他们进关,将他们困死凉州,也不会有现在的剧变。

    真的后悔了。

    在凉州只牵线搭桥,关键时刻还推上一把,是为了损伤燕国的国力。

    这样登基之后,燕国忙于内事就不能趁虚来攻。

    放梁玉宇与吴征进三关,入江州,也是要二虎相争。

    届时无论他打的是勤王还是剿乱的旗号,都顺理成章。

    梁玉宇毕竟是大秦太子,吴征穷途末路也绝不会为他所制,两人在江州明争暗斗,只会给自己一统大秦的最好机会。

    万万没有想到,吴征居然放弃了江州,就这么抛弃了大片大片的基业孤零零地跑去了盛国……以梁玉宇的人望,宋大光的才能,江州全无内耗牵绊,还迅速成了铁板一块,难啃的骨头。

    盛国得吴征,如睡狮猛醒,居然有了角逐天下的心气与能力。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古圣先贤的金玉良言霍永宁再也熟悉不过,可他万万想不到,如今面临的难题也由此而起,皇帝起身喃喃自语道:「莫不成就一个吴征,也能套进这句古话里?」

    悔不当初,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论你是真龙天子,还是平头百姓,都免不了取舍。

    霍永宁当年为取大局,为保万无一失地登基为皇,不得不放弃许多,自然就要为他所放弃的小事承担相应的代价。

    谁又能想得到,些许小事,十来个人,居然代价如此惨重,会成心腹大患。

    「皇兄,夷丘的消息来了。」

    「吴小狗回夷丘城了?丘元焕退兵了没?」

    霍永宁意态萧索,兴致缺缺地道。

    「皇兄料事如神。」

    向无极原本就显老,这些日子来面相更加愁苦。

    「又有什么料事如神了……」

    霍永宁百无聊赖地拿起本书卷,扫了两行便丢回桌案道:「燕军粮草既然被烧,吴小狗想走他们还能拦得住?一旦进了大山,天下已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说到这一句,霍永宁明显黯淡许多,向无极也觉打了个寒噤。

    这一次是对付烧燕国的粮草,下一次如果是悄悄潜入成都行刺杀之事呢……向无极也不敢想下去。

    冬季的夜,即使炭火烧得暖融融的皇宫也像起了阵阴风,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人脸阴晴不定。

    霍永宁定定良久,忽然问道:「那个突击营呢,还有几个人活着?」

    「据悉还有百余人。」

    「百余人?呵……百余人……」

    霍永宁闭上了双目,似乎对这个数字万般惊诧:「怎么会还有百余人的……燕兵都是废物么?」

    向无极无言以对,默然不语。

    「算了,算了。皇兄,你把祈儿带去府上好生教导,该用的手段都要用,希望他能赶得及帮上忙!这段时日,先把她放出来吧。」

    「陛下!」

    向无极大吃一惊,提高了声音道:「这……不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

    霍永宁摇着头道:「俞人则的那个儿子,有个朋友是白云书院的首徒张彩谨。此人浮夸浪荡,华而不实。不过他写过一篇文章,里头有句话朕甚是喜欢: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皇弟,已到了非常之时,不行非常之事,如何立非常之功?难道……难道朕与皇弟要永远躲在这里,一步不敢离开吗?祈儿天资再高,没有我与皇兄,他今后又能干什么?」

    「陛下言之有理,弟这就去办。」

    「等一下。」

    霍永宁板着脸道:「你不要去,让荣儿去放她出来,先将养一月再带来见朕!这一月里,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每一样东西都要清清楚楚地记下来!」

    「臣领旨。」

    阴暗的地下,长长的甬道只一灯如豆,潮湿沉闷的空气闻之欲呕。

    精铁铸就的监栏里,手臂一样粗细的铁链半吊着严加看管的案犯。

    案犯被吊在空中,踮起足尖方能点在地面助力,她垂着头气息奄奄,被铁链缠住的双腕早已勒进骨rou,鲜血不停地涓滴。

    浑身上下的污渍与血迹,让整个人像地狱中饱受折磨的鬼魂一样可怖。

    「蝶儿,蝶儿……」

    刘荣踹开地牢大门飞一样奔入,看守地牢的狱卒刚要发话,刘荣飞起两脚,登时将两名狱卒踢得没了气息。

    剩余的狱卒不敢再言,倚着墙角没命地逃去。

    迭轻蝶没有答话,依然

    被半吊着一动不动,彷佛已没了气息。

    刘荣打开铁栏,单足踏地,另一条腿环住迭轻蝶的膝弯,再慢慢解开铁链缓缓放下。

    迭轻蝶软软垂倒,刘荣单臂一接将她扶稳了放平。

    心爱女子的惨状让他心如刀绞,但他目中犹有喜色道:「蝶儿,师尊让我放你出去,你就住在我府上好好养伤。」

    脏污煳住的两眼一动,迭轻蝶微微睁眸,死灰的目光里居然也透出丝一闪即墨的喜色,艰难道:「出去?」

    「嗯,出去。我这就带你回府。」

    刘荣抹了把泪,一点都不嫌弃心上人的孔疮狼藉,单臂抱起迭轻蝶道:「你忍着些,到了府上再给你治伤。对了,师尊问你要什么?你的伤……要千年的人参还是灵芝,无常地龙丸我已经备下了。」

    「男人……我要男人……很多很多的男人……」

    迭轻蝶牙关紧咬恶狠狠道,可不知是激动还是欣喜,咯咯哒哒的颤声像暴雨打屋檐般响了起来。

    熬过了冬雪的奇寒,春雷阵阵,连绵的雨丝又飘满了神州大地。

    濡口一带燕盛连日征战,两军各有胜负,却始终没有一锤定音的机会。

    燕军在夷丘失利,再无暇他顾,韩归雁领兵几度越过葬天江进逼襄阳一带,但燕军城防稳固,连战不捷,只得收兵回江南稳守江岸。

    眼看着远山上冰融雪化,yin雨霏霏,不久之后就是春水涨江池。

    燕军见势已难回,遂罢兵归去。

    张圣杰接到战报立刻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盛军肆意庆祝战退强敌,一时间又是举国沸腾的盛况。

    夷丘城里陷阵营班师回朝,韩归雁有条不紊地颁下行军将令,分批次依序东还:「于右峥,你领突击营将士沿江岸先行,一路哨探,密切关注燕军动向,若有不妥立刻来报。若无特殊军情,你等至濡口汇合大军,听从镇东将军调遣。」

    「墨雨新,齐寒山,你二人领陷阵营大部。陷阵营人多,不必非走江岸沿线,可走官道,但离突击营不超五十里的距离,随时准备接应!」

    「祝侍郎,倪监军,你们领柔教官,瞿羽湘,林仙子,玉茏烟,冷月玦,栾公主等还有陷阵营小部,随本将从后压阵。」

    一路分拨完毕,吴征奇道:「我呢?不会把我留在这里吧?」

    「急什么?」

    韩归雁一瞪眼,示意于右峥,墨雨新,齐寒山,庄东等亲信各自先行离开,只留下吴府中人才笑吟吟道:「吴博士。」

    「在。」

    「本将念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宜长途骑马颠簸,特备下楼船一只,配水手仆从十人,吴博士乘船沿江东还。一路上嘛……就好好养伤,唔……若遇有什么心怀不轨的蟊贼,或是燕军的哨探,你也不便出手应付。陆仙子,顾仙子!」

    「在……」

    大帐里就剩下吴府众人,韩归雁越说语气越是怪异,嘴角的贼笑都快藏不住了,打的鬼主意每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陆菲嫣与顾盼心中紧张,平日偶尔也奚落倪妙筠,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羞不可抑。

    「你二人贴身保护吴博士,顺便再照料他饮食起居,双……啊修什么的疗伤。要是回了府还没好全,或是又被什么蟊贼弄了新伤,或是cao劳太过形容枯藁,就剩下了皮包骨头,面色青白,发脱牙落,眼圈儿黑煳煳……哎哟……娘……救命……」

    越说越阴阳怪气,越说越不像话,陆菲嫣也顾不得还在颁将令,急得伸手就去拧女将的腰肢。

    就是脚下虚浮气急败坏,浑忘了自己身具绝世武功。

    韩归雁躲在祝雅瞳身后,耳听诸女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才敢从祝雅瞳肩侧伸出俏脸道:「或者酒色过度……那……你们就自己看着办……」

    陆菲嫣连连被奚落,恼羞已极,眼看就要发作。

    韩归雁哎哟一声,抱着头就跑出营帐。

    忽然又从门帘缝隙里探出头来,向不知所措的顾盼道:「顾仙子,你的生辰将近,我们都没工夫,就让吴博士和陆仙子陪你过。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哟……本将还有要事,先走一步,熘了熘了……」

    营帐里的笑声小了下去,但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更多,似乎人人都在谈论顾盼即将成年,这对母女花终于要好事成双一家之亲。

    更离谱的是,女子谈论起此事来不免多少有些含羞带臊,她们低头窃窃私语,居然还夹杂两句诵经声……陆菲嫣面色绯红,倒是恼意尽去。

    除了韩归雁与她最亲,毫不客气地使了坏,其余诸女看她的眼神均是为她欢喜。

    顾盼在府上本就特殊,加上陆菲嫣就更是独一份。

    大家都不太明白吴征为什么情投意合,就是非要等到顾盼十八岁才肯收入府中,但这一天终究将要到来。

    柔惜雪从包袱里取出一串念珠。

    但见十二颗佛珠都是指头大小,通体碧绿如春水在珠子里流动,表面更是光洁晶亮。

    虽只是个手串,一拿出来竟让帐篷里都染上玉色。

    在座都是有眼力的,一见就知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贫尼现在没有什么值钱东西,这串玉佛珠是拜入天阴门时师门所赠。贫尼一直随身携带,诵经时常合在手中祈祝,就

    送给顾小姐生辰之礼。」

    少女都喜欢漂亮的好东西,顾盼见了这串玉佛珠心下甚爱,又知道东西贵重。

    她本来就心中慌张,一时嗫嗫喏喏,除了还礼之外不知怎么办才好。

    「给了就收下。」

    吴征接过玉佛珠要给顾盼戴在手上,少女连连摆手后退道:「别别别,现在不能戴。这么好的佛珠,今天不戴。」

    见吴征罢手,顾盼才兴高采烈地接过玉佛珠,飞也似地跑出帐篷道:「我去收好。」

    「你们也真是,盼儿小姑娘家家的就这么羞她,像不像话!」

    少女借机熘之大吉,吴征板着脸点着诸女,尤其是对柔惜雪喝道:「特别是你!终于有人要喊你jiejie了,得意了是吧?」

    柔惜雪连忙低头退后,不知道是被喝了两句心中害怕,还是赶紧避过吴征的目光怕被看穿内心。

    「哼,凶巴巴的,还不让人说话了,不理你。」

    倪妙筠理直气壮,从来被奚落的都是她,今日翻了个身终于有她取笑别人的时候。

    朝吴征瞪了一眼,与诸女一同离去。

    陆菲嫣终于松了口气。

    事情是早就定下了的,亲近的人每一位都接受甚至欢喜,但是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遭不住。

    美妇大是娇嗔,朝吴征道:「雁儿太坏了……就这么当众说……」

    「谁让你们俩有事没事的就形影不离,太过亲近了她自然不怕得罪你。」

    吴征眨巴几下眼,凑在陆菲嫣鬓边道:「你别骗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俩有没有偷偷的假凤虚凰?」

    「……干嘛问这个……」

    陆菲嫣俏脸绯红,忸怩不敢答,偏生耳听得诸女离去之后还在窃窃私语:「哼,说人羞,他自己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做多少羞人的事情。」

    「就是,陆jiejie肯定拗不过他,什么也肯答应,难道就不羞了?」

    「嘻嘻……说不准陆jiejie还主动呢……」

    「你们这叫乱嚼舌根子,就没说到点子上。」

    栾采晴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旋即便忍不得了娇笑低声道:「咯咯咯,我看盼儿还是个雏儿就已妍姿媚娆,你们说,会不会与陆菲嫣少时有七八分相似?到时候谁和谁抢还不知道呢。」

    「公主说的不是完全没理……」

    「妍姿媚娆?我在盼儿这个年岁,可没有她这般不经意间就漏出的风情。」

    「盼儿这么可爱,可是举止就是说不出的妩媚,应该得了陆jiejie的遗传……」

    帐中两人武功均高耳力出众,女儿家的私房悄声细语全被他们听在耳里。

    陆菲嫣险些一头栽倒,锤着吴征胸口道:「都怪你都怪你,什么都给人想去说去了……」

    吴征任她发xiele一会儿,才柔声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反正迟早的事情嘛。莫不是菲菲不愿意?」

    陆菲嫣心气渐渐平复,因羞而恼,但人既都走了,又有情郎温柔抚慰,气恼也去。

    美妇咬着唇瓣幽幽道:「你当年那么霸道,哼……」

    「直到此时此刻,就算今后时时被她们拿出来取笑一辈子,不不不,就算今后世人都笑我贬我一辈子,我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些这么做,害得你又多受了好些年的苦头。」

    陆菲嫣念起当年在小院里无忧无虑的岁月,心中柔情无限,低声道:「我也绝不后悔。人家就是发下脾气……」

    「我有不让你发脾气么?」

    「没有,所以我才发。」

    「说起来,好久好久没有和你长时间呆在一起了……我刚回到成都那段日子,好像都过去了一百年。我们一起乘船回紫陵,算不算重温旧梦?」

    「你休想!」

    陆菲嫣从吴征怀抱中挣脱,退开两步板着脸道:「盼儿等了你那么多年,好容易能不受打扰与你安安心心独处一段时日。谁都不能打扰!吴郎,你也应该全心全意地陪她一回。」

    「原来女儿还是比夫君更重要些。」

    吴征猛眨着眼,见陆菲嫣神色不似玩笑,忙道:「我会的。答应你的事,哪一件我没有用心去做了?你担心盼儿心有不满又生芥蒂,我岂会不知?」

    「我虽然是盼儿的母亲,但是她从小就跟你更加亲近。她刚才羞归羞,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多开心。」

    陆菲嫣心中渐软,柔声道:「就怕她期盼落了空,到时……到时可怎么办?」

    「菲菲这是关心则乱。」

    吴征跟上两步拉起陆菲嫣的双手道:「不会这么信不过我吧?」

    「我信你。」

    陆菲嫣点点螓首,面上一红垂首看着足尖道:「人家就是放心不下,提醒你一两句,不是故意要凶你。是你当年答应人家的事情……人家也早答应你了,总归会……遂了你的心愿……」

    「当年菲菲是怎么说来着?有点忘了……」

    「我说……哼,你又来欺负人!」

    陆菲嫣不经意间险些上当,把羞人的话说出口,幸亏及时醒悟。

    也不怪美妇害羞,母女共侍一夫,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够让人脸红的。

    吴征哈哈大笑霸道地将陆菲嫣搂进怀

    里,在她耳边悄声道:「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等我老得动不了了,才会不欺负你。」

    早春节气雨丝连绵,给青山绿水都蒙上了层经久不散的轻雾,也让道路泥泞难行。

    相比之下,乘船要舒适得多。

    韩归雁特地给吴征三人留了条三层楼船,在波涛中平稳如地不说,绵绵春雨下起来只消不上甲板,就和在府中欣赏雨景无异。

    大江涛涛,连续数月的惨烈战争早已随着奔腾的江水远远离去,再看不清任何痕迹。

    三层的楼船,十名水手和仆从住在底层,二层则是吴征的居所,陆菲嫣与顾盼就在风景最好,也能掌控江面一切动静的三层。

    陆菲嫣甚少露面,大多时刻她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三层的甲板上,张望着江面,护着舟行一路平安。

    吴征与丘元焕力拼一场,内伤不轻,还没歇息半点紧接着又是一场激战,内力与体力均大损让伤势加剧。

    之后战事未止,也一直没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