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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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 结束后,钟离按下一线车窗,左手虚掩唇挡住风口,右手握着打火机,咔嚓一声脆响,烟芯在夜色浮照中,灼刺出一缕火光。 之前他不许荧抽,自己也以身作则,在她面前时不再碰了,这还是第一次破戒。 钟离抽的牌子市面上买不到,是烟草局那边单独送的,有种特殊的青柑味,淡淡陈茶香,几乎闻不到焦油的烈。 他轻抿一口,火星上的青丝爬上窗缝,幽幽钻出去,湮没于茫茫白海。 下雪了。 “荧,回去好好休息。” 烟卷燃尽,钟离脱下外套,覆在荧残破的衣裙上,一并连头也盖住,推门下了车,没有再回头。 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这是璃月的第一场雪,漫天白皑翻搅在狂风中,伶仃无序地飞涌,车门一开,片片雪花冲撞进车厢,融化在荧染着粉蔻的脚尖。 和缓,微凉。 她一搐,终于从这场性事里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在这硝烟四起,刀山火海的风尘中活了下来。 可是想离开却动不了,原来是双手仍被紧紧绑着。 回家路途上,荧一直没再出声,魈不住地朝后视镜望了又望,轮番云雨耗尽了少女所有体力,她娇弱的身体埋在那件长西装里,一动不动。 甚至看不到呼吸起伏。 像睡着了,也像死了。 封闭车厢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气味,外面又太冷,没法开窗通风,他开足了空调给荧取暖,顷刻间,混乱糜杂的味道更浓郁了。 魈皱眉,车速又提了一档。 终于到达别墅门口,他急迫冲出驾驶位,打开后门一看,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后视镜里看得不真切,虚晃又迷离,不像用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么惨烈。 浓重的子夜,到处都是漆黑色,只有荧漏出的一截手臂和小腿白得惹眼,那是一种无血色的苍白,甚至泛青,像他平时运送的尸体。 尸体他见多了,但如果是她的,魈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工作那样处理。 “……荧?” 他颤巍巍伸出手,隔着厚重的外套,摇晃她肩膀。 “…荧……” 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爬进座位,跪在荧上方,试图松开缠在她手腕的领带,但怎么也解不开,干脆用随身的匕首割断。 做足心理准备,他缓缓拉下衣服,漏出荧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金发刘海全被冷汗打湿了,一绺一绺搭在额前,她眉心抖了抖,艰难地掀起眼皮,用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情绪凝视他。 看得他心里发毛。 不过她还活着,魈即刻松了口气,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荧忽然在这时伸出胳膊,毫无征兆,用肘腕轻柔勾住他的脖颈,把他面容带向自己胸口。 寒凉的肌肤贴着魈,冷得他一滞,她的手臂明明那么细瘦,冰棱一般,却带着沉重的谄媚,讨好,自嘲。 他抬眼盯住荧,逼仄的黑暗里,他看到她瞳中无光,如濒死前无力的求救,暴风雨后的险象迭生。 更绝望的是,他看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等待。 像被无数野兽蚕食到只剩一口气的鹿。 荧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但好像在对他说,“你也要来吗?” ◇ 79 魈怔在她身上,呼吸窒住数秒,他死死咬紧牙关,脸部轮廓僵硬得像被寒冰冻住,久久没能缓过来。 最终他撇开目光,不忍再看,直接将荧抱出车外。 “这?荧小姐……”阿姨从门口迎出,见魈怀抱一团衣物包裹下的女孩,只漏纤细的双脚,薄薄的皮肤冻得通红。 荧衣不蔽体,闷在西装下,寒风不断往里钻,她冻得瑟瑟发抖,哑着嗓子应和了一声,“没事了,进去吧。” 阿姨点点头,赶忙跑回二楼放热水,魈驾轻就熟抱荧进了房间,他空不出手,用肩膀顶开开关,怀里她兀然声嘶力竭大喊。 “别开灯!” 魈一惊,连忙又摁上。 光线透过布料,迅速亮起,匆匆消失,荧缩在他怀抱里又极小声嗫喏了一遍,像哀恳乞求,求他,“别开灯……” “好。” 魈抱她更紧,他身上有一种令人舒适的暖意,听他轻缓的心跳,就好像之前所有天崩地裂的处境都在渐渐远去。 好像魈的声音从心脏里传出,告诉她结束了。 都结束了。 荧被他放在洁净柔软的床榻,她全身肌rou这才终于放松,身下磨得嫣红的xue瓣仍翻开着,像一朵经受风雨的月季花,柔柔弱弱。 那花蕊倏而翕动,汩汩吐出一股白液—— 咕叽一声。 在静谧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荧紧闭双眸,死死攥拳,指甲深深扣进血rou。 这太难堪,太羞耻了。 要比在车里,当着魈的面,被钟离cao到高潮更煎熬百倍千倍。 ◇ 80 她嘴角一牵,兀地发出一声绝望而恐怖的冷笑,干脆破罐破摔,一把掀开那件西装,又褪去身上所有肮脏褴褛的遮掩,一丝不挂坐在魈的面前。 魈拘谨垂下眼帘。 “我去洗澡。”荧语调平平,无波无澜,只是听起来鼻腔像堵住了,“你跟我一起。” 他猛然抬头,看到荧曲线柔和的胴体暴露在月光下,白得有些透明,“我…就不必了。” 荧面容一僵,神色阴冷下去。 ——怎么,你嫌弃我? 魈望尽她眸底,看出她已然自暴自弃,打算说这种违心的话刺激他,并且挖苦她自己。 她黯淡的金色瞳孔,还隐隐蕴藏了你我都并非良善,一个是被圈养泄欲的情人,一个是见不得光的黑手套,不过都是在权贵手下,残喘过活,听天由命的蝼蚁。 这些平日里不堪入耳的话,似乎特别适合在今夜这混沌的黑暗之中宣泄出来,荧憋了不止一时半刻。她胸腔堆满忿郁,痛苦得喘不上气来,伤人的恶语盘旋在舌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下一秒,魈单膝跪上床,拉过棉被,左一下右一下,襁褓般包住了荧薄弱的身体,裹住她的赤裸与空虚,无助与疯狂。 他想说不是的。 不止彼此身份的避忌,今天的事,他全程在场,置身事外也深涉其中,他和荧确实是同一类人,因而他更加懂得这种经历有多身不由己,又有多难以忍受。 在他面前,荧从不带任何面具,这样的她赤诚也脆弱,他实在不忍心,再碰碎她最后仅存的一点点尊严了。 魈打心底里这么想,可话到嘴边,却是这么慰藉的—— 他说荧,生日快乐。 ◇ 81 说完,从裤兜里拿出一枚东西放到床头,看不清是什么,像星闪,烁烁地散出微光。 “走吧,我陪你。” 他张开双臂,打算连人带被一起抱过去。 荧有几秒钟的缺氧,接着控制不住地涕泗横流,她觉得自己太过分,太矫情了,匆匆抹掉眼泪,又拂开魈的手,自己下了床。 折腾到现在,她都快虚脱了,两条腿又酸又软,走路都发飘,但表面仍装作若无其事,平静说,“你今晚杀人了吧,办完脏事,不得把自己弄干净吗?” 她像在讲魈的事,又像在暗指自己,随后特别强调,“不是你陪我,而是我们一起。” 浴缸已经放好了热水,荧依旧不开灯,只有阿姨提前点好的一盏香薰蜡烛微燃,这也是钟离平日里的习惯,蒸汽缭绕间,精油散逸出芬芳清香,特别催眠。 魈跟在她身后,神色掩不住惊异,此刻荧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颗又一颗的重磅炸弹,毫无征兆浮出水面,炸出激烈的水花。 荧继续思忖说,“你每次杀过人,都是一脸惨白,明明一枪就能毙命,你看起来却累得不行,为什么?” 是吗? 魈望了望镜子,里面看不出他面容什么模样,烛火下一切都模糊着,泛了黄。 杀人之后是什么脸色,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过。 为什么—— 比起那些工作怎么cao作,是否辛苦,魈更想知道,为什么荧了解他这么多。 她没指望得到什么答复,手探进浴缸里,试了试水温,“脱衣服,你在这洗。” 随后,自己走到淋浴下,摘下花洒冲洗私处,可洗澡水从热冲到凉,rou缝里都一直洗不干净,滑腻腻的东西一股接一股流出来。 荧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微微有点腥。 谁射的,什么时候射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敢想。 荧索性伸进一根手指去掏,里面没再流血了,可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她五官狰狞,但硬是一声都没吭—— 再怎么迫不得已,现如今的结果,也绝对是咎由自取,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由她一个人强忍住。 忍住…… 然而实在忍无可忍,荧在脑海里飞速寻找着一个能任她发泄、没有后顾之忧的突破口。 钟离被第一个从脑子里排出去,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魈是第二个,刚刚那些怨怼没说出来,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过气消了,也就翻篇了。 荧手指没入到最里面,挤干净最后一滩浓精。 这么深—— 一定是达达利亚弄的! 插第一下就射了,有够差劲的。 今天这笔帐,她牢牢记在了达达利亚头上,接着搜肠刮肚,寻找最难听的脏话在心里狠狠骂他,还不解恨,又咒他早泄!他不行! ◇ 82 魈褪去衣物,泡在浴缸里,听着淋浴间水声滴滴答答,响了半晌。 水流止息后,荧推开玻璃门,雾气一层层涌出来,很快笼罩住整个浴室,本就晦暗的地方,现在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直到她毫无征兆地跨进水里,在浴缸另一头坐了下来,池水哗哗啦啦溢出,魈才明白什么叫「我们一起」。 原来不是在同一间浴室里各洗各的。 原来荧说的一起,是两个人赤身裸体,泡在一起。 涟漪消散,荧微肿的rutou随着呼吸起伏,一下被水吞没,一下又露出水面,rutou上残留的水珠,下一秒马上回归汪洋,魈呼吸越发沉重,涨潮般大起大落。 那颗水珠游过来,爬上了他的胸膛。 昏暗中,他悄无声息滚了下咽喉,回避过视线,长睫垂下,才发觉自己已经起了反应…… 他心猿意马,眼睛又往别处瞥了瞥,最终转向一直凝住他的荧。 他们在水汽缭绕间,互相注视彼此疲惫不堪的面庞。 一起坐在浴缸里,略微伸展不开,二人都各自蜷缩,屈膝抱着腿,橘光映衬下,彼此在墙上的侧颜如剪影一般相互对称,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荧洗过了澡,可泪痕依旧在脸上淡淡挂着,两条线泛起惨烈的薄红,在烛光里斑斑驳驳,晶莹闪烁。 “何必自讨苦吃。”魈眉头微蹙,抬起那条纹满护佑图腾的手臂,拇指沾着水,轻柔给她擦拭。 自讨苦吃。 这话着实说到荧心尖上了。 今晚是一场突发战役,由达达利亚挑起,引诱她步步深陷,而她没那么多精力做持久之争,只能硬着头皮,拿自己身体去赌。 她赌那些难听的,不计后果的话语,可以直接激怒钟离,以引爆他心底埋藏的雷。 是的,钟离的怒意不在今夜爆发,只会变成一颗雷。 与其花时间想对策,还不如让它当下就炸开,就算炸得天崩地裂,炸得她遍体鳞伤,也比日后每每想起,都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那样,要来得好。 荧自以为旁观地看透了一切,可魈带一丝责备的安慰,还是把她拉了回来。 最真实的情绪埋在最底,她从未提起过,魈却了然于心。 在这漩涡之中,其实荧比任何人都无力,都委屈。 他在她眼角抹了抹,又抹出更多眼泪。 很烫,洗澡水都不及它热。 ◇ 83 荧还记得以前陪酒的日子,有一晚上特别难忘。 客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暴发户,现在想想玩的挺变态的,一眼看中她这种学生款,经理让她赶紧打车回家,换上校服再来。 辍学后荧校服早扔了,她去到商场,打算找一身类似的,然而到地方才想起来,这个时间商场早关门了,她又马不停蹄赶到情趣店,买一身情趣学生装。 店老板看她年纪轻轻,身上却一股子风尘味,一下就明白她是做什么的,讹了不少钱,收钱时还摸她手,经理一直打电话催,催得荧心烦,就这么忍下了。 回场子后,经理说今晚就专陪这个客人,让她好好表现。她挺害怕的,为壮胆子猛灌了不少酒,没一会儿就醉得昏沉又放荡,结果那暴发户不乐意了,嫌她这样哪像个学生,气冲冲走了。 经理低声下气赔礼道歉,扭头就对荧劈头盖脸一顿狂骂。她点头哈腰承受,挨完骂又去另一台继续卖笑,陪酒,一晚上吐了不知道多少次,天不亮去就医院挂水,顾不上吃饭,拔了针,马上又连轴转上钟。 一天二十四小时,简直分不清是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结束的,没间断地在地狱里煎熬,荧心想这一天也太漫长了。 但比起两年后的今天,那时候的日子只像弹指一挥间。 从早到晚,这一天连丁点暂停休息的空隙都没有,比以前陪酒的每一个夜晚,加在一起,都更劳累艰苦,更让人心力交猝。 她在浴缸里迷迷糊糊睡去,恍惚间,魈将她捞出来抱上了床,她半醒半睡,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冽花香。 “荧,别睡。” 她倚靠他胸膛,“…为什么……” 别睡—— 面对过极大的痛苦,六小时内不能入眠,否则在梦里梦见,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别睡,别……”魈又反反复复提醒了好几遍,可他自己也困倦到极点,在床角阖上眼眸,撑不住了。 ◇ 84 钟离没再回来过。 听说出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荧觉得这样挺好,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出了这档子事,他俩再跟没事人似的天天黏一起,那才是真的虚伪又可怕。 有了裂痕的关系就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钟离晾她的这几天,她也没闲着,跟他隔空打起了擂台——他越是不在,她就越表现得稳当又快乐。 白天荧敞开了吃吃喝喝,跟以前认识的小姐妹打电话聊天,可夜里大相径庭,独自守在空荡荡的家里,根本睡不着,熬不住。 几个晚上后,一到深夜她就偷偷跑出别墅,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初雪不大,很细,但连绵了整整一个星期,谁都没有想到会下这么久,路滑不好走,天又冷,人都躲在家里,整座城市都像罢工了。 这样的雪夜,有些工作还是得做,而且尤为适合。 废弃的烂尾楼底,魈和几个警卫干完活,他蹲在地上,从泛着碎光的雪堆里挖出一块,清洗手上的血点子,雪块在他体温下融化,很快幻作一滩脏水。 其中一个警卫去角落里做收尾检查,机敏听到一丝呼吸声,他迅速拔枪,指向藏在钢筋水泥后的人影。 “别动!” 另外几人也立即凝神,端起武器转向同一位置,荧高举双手,从柱子后挪出来,一脸抱歉的模样。 “对不起,是我。” “荧小姐,您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有人认出她,忙不迭叫众人收了枪,随后拉好裹尸袋拉链,把她不该看的东西纷纷抬走了。 只有魈还在那一动不动,等大家都去忙碌后,他才撩开眼皮,卷起雪水浸湿的袖绾,缓缓起身说,“第三天么……” 路灯坏了,没规律地闪烁,他清隽的身影一会凝重,一会浅淡,说话时,唇间呼出的热气飘到光束之外,眨眼间迷失在破败的建筑里。 魈似乎尤为适合这种消寂到极点的味道。 寥落,孤独,静默。 他和缓地问,“还是睡不着?” 荧垂下眼眸。 自那夜之后,他们二人果然都像心理受创似的,通通失眠到天亮。 魈揽下所有任务,勉强撑过一宿又一宿,荧可就难捱了,偌大的别墅,点亮所有灯,也觉得在被黑暗一点一滴吞噬。 她咯咯地踩雪,清淡勉强笑了笑,“你早发现我在这里了,怎么不跟我打招呼,想让我下不来台呀?” 这样凛冽的寒冬,阴暗的工作,她借着见面的机会随意开个玩笑,似乎就融动了他萧煞的心。 魈嘴角不可察地一勾,很快又收敛了笑容。 “你们先忙。”他向众人说,“我送荧小姐回去。” “好的,魈队,你都好几夜没休了,之后的任务我们自己安排,你照顾好身体。” 他面对几人驶去的方向,低眸踟躇,再转身时看见荧已经上了他的车,正隔着挡风玻璃朝他招手。 他这才坐回驾驶位里,打着了火。 发动机嗡嗡响,等车里好不容易暖和过来,他才终于迟疑地问荧,“……要不要…去我家?” 荧被他问得木怔怔发愣,脸上写满惊讶,一时就没给出答复,但魈忽然又探过身来,手臂越过她胸前的动作,却和刚刚试探的询问两个模样。 根本不容置疑。 雪洗干净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红,他牵过安全带,金属扣相叠,发出“咔哒”的声响。 荧胸口绵长起伏,魈再次拉动绳带,细致调整,手指似有似无擦过她衣服,很奇怪,明明穿得很厚实,却觉得魈是直接碰在皮肤上了。 随后,他更主动问—— “这样,紧吗?” 让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