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三人齐齐回头看向他。

    何瑾对上卢琳月那双眼，顿时气势上就弱了几分，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到最后才扭过头哼了一声，故作淡然道：“白蜜生了小狗，要去看看吗？”

    哼了一声又小声抱怨道：“真是的，一离家就是一个多月，信也不回一封，它都想你了。”

    他在说什么胡话？我写信白蜜能看得懂吗？

    卢琳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何瑜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打趣道：“狗会看什么信啊。是白蜜想阿姝了……还是你想了啊？”

    “要你多嘴！当然……当然是白蜜想了啊！我想她做什么！”何瑾的声音顿时间就大了起来，他欲盖弥彰地用声音掩饰自己的慌乱，双眸瞪着开玩笑的何瑜，恼的几乎要跳脚。

    何瑾红着脸又看向卢琳月，声音又小了起来：“你到底看不看。”

    卢琳月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何瑾着忽大忽小的音量，何瑾在她面前蹦跶了二十几年，也反常了二十几年，这不奇怪。

    比起何瑾的反常她更关心白蜜怎么样，她爹不会养狗，更别说是怀了孕的狗，她不在的时候就把白蜜放在陆氏家让她养着，白蜜怀着孕，她就算远行了也确实想它想的紧，不过，再怎么着，也先要把礼给上了。

    她将怀中抱着的盒子递给陆氏，笑眯眯地开口道：“陆姨，这是我和我哥送您的，我哥不在，我替他说喽，我俩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陆氏接过盒子也没看，在她眼里卢琳月和卢山玟就跟她自己的儿女一样，无论送的东西贵贱，只要有这个心就好，她不在意。

    陆氏乐呵呵地，眼中却含着泪，“好，好……哎，你们都大了啊。好了，好了，客套的话你姨我也就不多说了，去看白蜜吧，它也算争气，一窝下了八个崽子呢。”

    有了陆氏这句话，卢琳月还没多说什么呢，何瑾站在一旁就先都等不急了，哎呀一声，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后院跑去，“行了，别磨蹭了，快来快来。”

    陆氏忍不住笑了一下，和何瑜对视了一眼，啼笑不已，陆氏低声骂道：“这小兔崽子，现在倒是开了窍了。”

    何瑜牵着陆氏的手，眨着眼睛笑道：“何瑾这小子嘴上功夫厉害着呢，嘴硬的要命，天天说着不想不想，要我说，若是阿姝晚回来几天，说不定等您的寿宴一过，就收拾包裹跟在阿姝后面屁颠屁颠地成日成夜地追了。”

    母女俩笑着说了几句，正要进门，何瑜却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及其强烈地视线盯着这边，她是做女捕快的，平日里抓捕罪犯习惯了，对这种视线极为敏感。

    她不动声色地与陆氏继续谈笑着，语气缓了几分，冷不丁地眼睛一瞥，便看见自己家门口不远处柳树下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的右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一动不动地看向这边，见何瑜看过来也没有躲闪。

    也不算没躲闪，只是好像看上去失了神。

    没见过，陌生面孔，一看就不是沙城人。

    不过……好像没有敌意？跟傻了的一样。

    陆氏见何瑜似乎走了一会的神，问：“小瑜，怎么了？”

    “没什么。”何瑜脸上又挂起了笑，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牵着陆氏进了门。

    一进门，一个小男孩红着眼睛就从看样子模样老实的男人怀里下来，扑到二人的跟前，他先抱着何瑜的腿，又眨巴着眼睛看向陆氏，憋着一肚子坏水委屈告状道：“娘，姥姥，舅舅他拿我的酥糖！”

    男人无奈地跟了上来，眼睛却看向何瑜，道：“多大了还告状。”

    何瑜弯着眼睛捏着小孩的脸，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撺掇道；“哎呦，孙和谦，你怎么那么没用啊，你小舅舅又不可能和你动真格的，就这样一个酥糖都护不住。去，自己抢回来去。”

    孙和谦嘴巴一瘪，扭头看向陆氏一眼。

    陆氏人就算老了也爱胡闹，这个时候也非常想看热闹，她笑呵呵地摸摸自己乖外孙的头，跟着使坏道：“你舅舅现在在后院看白蜜呢，你要是现在去缠着他，问他要酥糖，他保准给你买，而且不止一袋。”

    “真的。”孙和谦眼睛亮了亮，松开了抱着何瑜大腿的手。

    “真的，你姥姥我还会骗你吗？”陆氏和何瑜对了个眼神，促狭笑道，“要是骗你，姥姥亲自去给你买酥糖。”

    孙和谦有了亲姥姥的保证，抹了一把眼泪这就蹬蹬蹬跑到了后院，他光看着何瑾的背影就扑了上去，边使劲晃边大声道：“舅舅，我要吃酥糖，给我买！要吃两包！”

    何瑾脸都快气歪了，他差一点就借着摸狗的由头摸到卢琳月的手了！

    他一把将孙和谦揪了下来，他其实也疼自己这个外甥，平日里孙和谦要是一撒娇，不闹什么幺蛾子，缠着缠着就给他买了，更何况是在卢琳月的面前，可谁叫这小子坏了自己的好事，想吃糖，门都没有。

    何瑾没好气道：“吃你个头，小孩子吃什么酥糖，小心得了龋齿疼死你。”

    “胡说！舅舅天天吃那么多酥糖才会得龋齿呢！”没要到糖反被骂的孙和谦气急败坏，反声道。

    卢琳月本来是在摸着白蜜毛茸茸的脑袋，听着声下意识一抬头就看见了孙和谦和何瑾呛声，想着这孩子在自己面前向来一副怯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打趣道：“哎呀，小谦原来平日里说话声音那么大啊。”

    孙和谦光顾着找舅舅要他买糖去了，根本没看见卢琳月也在旁边，现在看见了，便一张小脸被她说的话羞的通红，又躲着何瑾的身后，只露出个脑袋，小手揪着何瑾的衣摆怯怯地看着她。

    他倒也不是怕她，反而心里很喜欢，只是小孩子对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大jiejie大多有着敬畏之情，孙和谦能骄傲地在背地里和一群羡慕的小伙伴说他有个特别漂亮武功特别好的仙女小姨，却害羞和卢琳月真正的说上几句话。

    孙和谦嘴唇嗫喏了好几下，何瑾的衣摆都要被他揉烂了，才红着脸小声道：“琳月小姨好。”

    “好好。”卢琳月特别喜欢听话的小孩，她想揉揉孙和谦的脑袋，却想着自己刚摸完白蜜没净手，便也没把自己的脏手往人家小孩的头上嚯嚯，只是站起身来笑眯眯道：“是想吃酥糖吗？小姨给你买。”

    孙和谦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卢琳月的眼睛都闪着光，“想。”

    何瑾拿自己会变脸的外甥没办法，他抿了抿唇，也如出一辙红着耳根看向卢琳月：“你想不想吃？”

    “什么？”卢琳月啊了一声。

    “酥糖，你要是想吃……我去给你买。”何瑾看了眼身后过分腼腆的外甥，哼了一声：“顺便把他的那份也带回来。”

    “一起去吧。”卢琳月道，她伸手拍了拍何瑾的肩膀，又来回在何瑾的衣服上擦了擦，这她倒是不怕弄脏了，因为是故意的。

    他俩原来天天打架，也不止何瑾平日里爱犯贱，卢琳月更爱犯贱，她笑眯眯道：“我请你怎么样？想吃什么尽管选，就当干爹疼你。”

    “……有病。”何瑾拍了拍肩膀上的灰，所有旖旎气氛至此通通烟消云散，他翻了个白眼，真庆幸刚才没有牵上她的手，要不然肯定又会被她当成是开玩笑。

    虽然骂卢琳月有病，但是能跟着何瑾绝对会跟，卢琳月又揉了揉白蜜的脑袋，二人就跑到水井旁打了水洗手，和陆氏交代了一下，就带着孙和谦出去了。

    孙和谦在卢琳月身边乖的跟个鹌鹑似地，他的身子紧紧贴着何瑾，眼睛却止不住卢琳月那边看。

    他看她，卢琳月也看他，她对着小孩出了其的好脾气，她伸手指自己的脸道：“是小姨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孙和谦摇摇头。

    “那是觉得小姨长的漂亮吗？”

    孙和谦还没说话，旁边不吭不响地何瑾就冒出来呛了她一声，抱着怀嗤笑道：“自恋。”

    卢琳月的视线从孙和谦的脸上缓缓向上，带着笑伸手夯了他胸膛一拳。

    若是其他女子，这种事情做起来便如撒娇一般，女子如嗔怒般捶打心上人的胸口，多么浪漫，多么可爱……可谁叫卢琳月怎么天生怪力，这一拳差点要打的何瑾吐出血来，幸好他被打习惯了，也没真的吐出血来，只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在原地缓了一阵，抬头瞪着卢琳月的脸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还用那么大的劲，卢琳月，你真想我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吧！”

    卢琳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捂着嘴矫揉造作笑着，她向何瑾抛了个媚眼，贱兮兮道：“哎呀，怎么对奴家那么凶呢～”

    “你！”何瑾还想再骂些什么，却被孙和谦拽着拉了拉袖子，他用只能三人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舅舅，柳树那边有个哥哥一直在盯着咱们，好吓人啊……”

    卢琳月和何瑾打闹的动作皆是一顿，顺着孙和谦的视线看过去。

    谢清朗一身青衣牵着马站在柳树下，他估计也是连夜骑马赶来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那双眼眸直直地盯着卢琳月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却莫名的，有股怨气？跟个独守空房的怨妇一样。

    见卢琳月看过来，他好像冷笑了一下，然后……

    牵着马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