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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堇/倪则仁】沙粒

    ‘本周六于堇小姐新戏《狐步上海》将于兰心大剧院演出!’这条没放在头版,头版是另外一个,加粗的大字:‘孟姜女千里救夫,大明星无暇排演!’

    “他们对你动刑了?”倪则仁脸上的伤口显然是新的,于堇注意到他露出来的手脚也有其它的伤,不深,但是很新。

    倪则仁点头,探身把手上的报纸放下,孟姜女那面刚好朝上。他穿的长条囚服,这个花花公子自生下来怕是没穿过这么糙的衣服,后脖颈被粗粝的收线磨得发红,再往下,就是他的腺体。

    没有抑制贴,于堇上前去用信息素探查,被标记了。“肯让白云裳标记你了?”,这话刚刚说出口,手下的人明显一顿,“不是她。”

    “那是谁?”

    日本宪兵部的监牢不在租界,也没什么人,窗子一关更显寂静,倪则仁像是吞不下那口唾沫,张口时带着水声,“不知道是谁,”又顿了一会,于堇看着他后脑勺等他继续,“我进来的那天。”

    “堇,到底谁派你来的?”倪则仁转过身去看她,试图用一点眼睛的水光和她谈判。搞政治的都是天生的演员,于堇看出他的演技比三年前好过不少,泪水在床以外的地方也能流下来了。

    “我回来排戏。”于堇把报纸翻面转过来,“莫之因写的,谭呐导演。”

    倪则仁忽然想到他俩离婚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什么闪婚,更不是因为白云裳。他帮军统做事,以维持他的开销,于堇加入会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可惜她拒绝了。他还记得那天她刚刚回家,他就和她商讨这事,‘我不可能搞政治。’,转身就穿着她那双奶黄色的雨靴走了,后来那雨靴倒是留下来,没和她一起去香港。

    上海是座孤岛,不论外面什么法国英国日本吵得快把世界给掀了,这里照旧是一众时尚男女尽情享乐。

    倪则仁知道于堇,但于堇演技太好,家喻户晓的女明星,他此刻也真不能确定于堇到底为何而来,但一定与政治挂钩。不然为什么于堇一来,他就换了地方受了刑?

    本来关键在他自己,到底要不要公开投降,这时把于堇一个女明星扯进来,无论是谁派来,怕是关键已经不在他了。想到这里,感到头晕眼花,他态度更软,“堇,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白云裳在酒店大厅等她,上来就叫jiejie。于堇把外套递给侍者的功夫,她就亲热地攀上来,“jiejie,他怎么样?”

    她和倪则仁真是天生一对,“他们动刑了。”

    白云裳惊呼起来,“怎么会!?”她们之前见面时还信誓旦旦说不会动刑,只是多方做个样子,这样看来,惊呼是应该的,偏偏于堇觉得她有些假,该是在做样子。

    这下倒是不急了,于堇和她一起出了电梯,最后两楼没有电梯,只能徒步走上去。

    于堇把衣摆撩起来飞快向上走,忽的转身问她,“谁把他标记了?”白云裳竟然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却把头抬起来逆光看她,“我标记的。”

    于堇第一次和白云裳见面完全是意外,推开酒店房门,倪则仁瘫倒在床上,双目汪着水,脸上还有情欲的潮红。这时白云裳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却还穿着全套的内衣,一时间让她分不清是前戏还是事后。

    也是奇怪,当时她俩居然有些争风吃醋的意味在,对着倪则仁。于堇自己还爱他,便觉得白云裳是攀附权势,要抓住民国总理的小儿子,还恰好是个omega,没有比上床更好的方式了。

    “到底是谁标记你的?”第二天于堇又去看了倪则仁,劈头盖脸就是这句话。无关什么风雅男女情,总要搞清楚哪方在后面搞鬼,至少要知道是谁想让倪则仁死。

    对她这方来讲,倪则仁死不死的无所谓,她们毕竟没有日本人那么脏。于堇听见走廊口警卫皮靴厚底的声音,愈发烦闷。

    倪则仁最气这盛气凌人的模样,真像审一个犯人了,嘴上也有些讥讽:“你一口醋吃到现在?”这就意思是白云裳了。于堇突兀的有些为他可悲,他以为是日本想让他死,可白云裳是重庆军统的人,不顾他的地位尊严强行标记了他,他却看不清。

    “有消息,明天就会把你放走。”于堇含糊其辞,有些同情他,明天也就是他的死期了。

    倪则仁把衣服解开,吓了她一大跳,再把腺体暴露在她面前,“其实是临时的,也有很久了,今晚还好你来了,否则明天出去总有风险的。”

    可惜不是临时的,倪则仁还傻傻被骗。人与人之间如蛇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总是有特别的原因,他总是不明白。

    对于将死之人,即便再可恶,人总是会有怜悯。倪则仁大概也知道自己关了几天,又受了刑,身上总是不好,也不够以前坦然。

    于堇看着他忸怩作态攀附上来,一身白rou自发蹭着她的羊毛外套,于是她带着些命令,指着床侧:“你自己坐好先弄。”

    于堇没料到倪则仁还能向她求欢,大衣里面穿的是连体的,三年未见,第二天就要重新坦诚相待,异样的熟悉。

    很快屋子里就响起水声,倪则仁从来恣意享乐,xue也比寻常的Omega要敏感。

    于堇也不同于寻常的alpha,对于这种事只是尽义务,婚后没几个月就因为这事爆发了争吵。去莫斯科参加国际电影展览会,顺道去了一圈北欧,全当散心,回来之后打开房门就看见倪则仁自己找了解决方法。

    “堇......”倪则仁含着泪眼,两根手指还在xue里插着,“堇,帮帮我......”

    上海最近总是下雨,一天总有几个时刻细雨蒙蒙,抽丝般的凉气浸到身上,真让人难受。于堇的手贴上倪则仁的xue口和阴蒂,烫得吊诡,这场景也吊诡。好歹没有真正离婚,她想,就这么安慰自己。女人纤细的手指搅过rou壁的凸起时,倪则仁猛地向后仰,喘息更甚,压过窗外若有若无的雨声。

    高潮时她还记得要做做样子,假装标记一下,那时间一股陌生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不是白云裳刺鼻的玫瑰味,是另外一种烟草,不像雪茄,带着侵略。于堇这才意识到倪则仁的处境比想象的更糟,并不是她回来了才会死,原来在最开始,他们就定下了倪则仁的未来。

    假装标记自然也要模拟痛感,极致快感和痛意一同袭来,倪则仁快要抓狂,浑身痉挛不休,嘴里喊着她的名字xiele。

    到底是谁?放了他的76号?还是军统?更甚于是延安那边?

    “我是你的...堇...我的堇...”倪则仁还在余韵,说话不过脑。她顺手拂去倪则仁的泪,安抚亲他嘴角,倪则仁被养得太娇,总是流泪。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为军统做物资秘密转运工作。

    呵,搞政治的,也不过如此。白云裳必然没有想到倪则仁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竟然在这个时刻像她求欢,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倪则仁是必死的。白云裳对她说了谎,倪则仁也是,这会还不忘罗曼蒂克,哪里像个政界人士的样子!

    第二天接他出狱时,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西服,还是皱皱巴巴的。打开铁门时,记者蜂拥而至,把汽车围得水泄不通。倪则仁始终把脸俯在下面,贴着她的胸口。于堇的心跳起来,她知道他不是在惧怕什么记者,更不是与她温存,而是有意在拿她挡子弹。

    这个花花公子倒是一点没变,于堇看着他的后脑,他转过来时不可避免四目相接,却生了这样一份好颜色。

    下车后于堇首先看见自己的目标,接着倪则仁下车,短暂和她说了小话。倪则仁这时忽然紧张起来,向前快步,到后面竟小跑起来。于堇回首看见几个日本人,心中隐隐有预感,就是这了。

    接着有轿车拦住倪则仁,在他身上留下几个洞眼。于堇蹲在车侧,一瞬间看清了,三个,再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