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月睛
高城现在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跟在袁朗的后面穿行在古木林里。在袁朗的带领下，高城再次领悟到普通人所见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在他眼前是蔓延到几乎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 林间空地，斜日西垂，踩在厚厚的草叶上，看着两步远处一身短打扮的袁朗，高城忽然生出了一股舒畅的感觉。 “有你在真好。”高城特自然地冒出五个字。 “那是。”袁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瑟的机会，“老A嘛，头脑好，身体棒，随时待命救人于水火，时不时还要给迷途少年指点下迷津……”冲高城直眨巴眼睛。 “除了生孩子啥都会是吧？”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你征婚啊？” “别打岔，你还别不信，我烤羊烤得可好了。” “坚决不信！”高城心说你会炒两个菜炖个汤之类我还凑合听着，烤羊？你当你阿凡提啊？ “言不由衷啊，刚刚不知道谁在谁面前说，”袁朗学着高城大义凛然的样子，“我相信你！” 高城被逗得火起，追着袁朗要拍他，袁朗假模假样躲了两下，由着高城一个熊抱把自己扑倒在地，高城干脆骑在袁朗身上，坐在袁朗的kua部，两腿夹着袁朗的腰，张牙舞爪，恶狠狠一副要咬他的样子。 “奇了怪了，就你这副凶悍暴力的样子，怎么有这么多人把你当个宝似地？”袁朗倒是一点不在意被压在地上，不过说完就有些后悔。 高城顿了一下，翻身躺在了袁朗身边，夏末初秋的太阳依旧火热，晒了一天的草地干燥，有点软有点暖。 袁朗戳了戳高城，“高城，你身上有股劲，很吸引人的。” “所以张干事要我变成吸血鬼？”高城懒懒地回应。 “没那么简单。” 毫不否认，高城展现出的生机与活力对张干事这类只能在黑暗里存活的生物有致命的诱惑，阳光般的存在让人目不转睛。张干事想毁了他，吸干他的血，把他变为和自己一样见不得光这都不奇怪，可是高城再怎么出色也只不过是一普通人类，张干事这么多年从西到东见过的人物不知繁几，怎么会对高城这么痴迷呢？ “说来也是一种机缘，在一个百年难遇的时刻，恰好你出现了。” “啥？”有这种机缘也算倒了大霉。 “张干事相中你，不是单纯为了你的血，或是你的皮。在我看来，他是想彻底拥有你。”袁朗扭头看高城。 “啥玩意？”高城眉头紧锁，一阵恶寒。 “通俗地说，张干事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C3和石头被袁朗派去调查张干事的时候，发现了他从欧罗巴带来的几页残卷，上面记载了古代炼金术士留下的秘术。照袁朗的研究，仅是一种理论设想，不过张干事把它付诸了实际。他选中了高城，如果成功，他将成为高城——一个人类，血族剥皮行者将不复存在。 “理论上说，如果张干事以吸血鬼天赋吞噬你的‘灵’，通过画皮之术取得你的‘rou’，再把它们与自己融合，是有机会摆脱吸血鬼血统的。不过，想成为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假如你没有阻止他，会怎么样？” “最大的可能，是他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不对，是你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高城一脸挫败望着袁朗，袁朗耸耸肩膀：“我也是偷偷看到残卷后猜的。” “为什么那个人恰好是我？” “一见钟情？唉哟……”袁朗被袭胸。 “大概他那几天正逢吸血鬼生理周期吧……” “胡咧咧啥？少不正经！” “估计临近天开眼，他觉得正好你不错，将就吧。”袁朗声音透着无辜，我知道得再多也不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吧，尤其是一只灰都不剩的吸血鬼！ “怎么又是天开眼？”自从认识袁朗以来，这三个字在高城耳边的出勤率居高不下。 “与灵气波动有关，反正你也来了，到时你亲眼看到就知道了。” 天色全黑，袁朗把高城拽起来，拉着他的手不放。 “死来A，你个俗气劲！”想甩开。 “别动！现在开始你不能松手，我已经把我俩隐好了。天黑了，不能暴露。”袁朗粘着高城不放，嘴上叮嘱着特正直。 嘴里抱怨了几句，高城还是乖乖地被袁朗牵着手带到一棵足有数抱的参天巨木前。 “上来。”袁朗要背他。 “上树？我会爬。” “现在不行，我们必须有身体接触我的隐字诀对你才有效。” 高城听到“身体接触”四个字脸微红，闷声爬上袁朗的背。 袁朗不愧老A，背上驮着个大个儿身手不减，几下上了树，找了个眼界开阔的大树桠子和高城肩并肩坐下。 “干啥？” “赏月。” 高城闻声抬头，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月盘高悬夜空，皎洁明亮。 “你今天怎么没回家？”袁朗问道。 高城沉吟了一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我知道。”袁朗锲而不舍，“为什么不回家？” “你知道的。”因为六子。 “本来不想去送他？” 高城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袁朗。” “哎？” “今天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好多次了。” “谢谢你今天让我见到六子。” “哦，不客气。” 沉默。 “六子说他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离开昆仑，也许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袁朗拉着高城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六子在做好他应该做的事，我也会的。”高城也用力回握了一下，毫不回避地看着袁朗的眼睛。 “学生嘛，最主要的就是学习……”袁朗得瑟出班指导的架子。 一泓月光，如水银泄地，洒满古木林各个角落。各种生灵一一出现，穿梭在草地、林间的精灵，成了气候的妖精与精怪，稀奇古怪奇形怪状的生物，全都从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准备迎接即将出现的奇观。 高城居高临下看着这些神奇生物目不暇接，直感叹大自然造物之神奇，忽听袁朗的声音： “高城，看天！” 抬头仰望天象，除了“天开眼”，再也找不出如此贴切的词来形容！ “史载：一日庭中，天无片云，忽闻砉然有声，天开一缝，中阔，两头小，其状若舟。睛光闪铄，圆若车轴，照耀满庭，良久方闭。识者以为此即‘天开眼’云。” 袁朗念诵的话很简单，简炼明确。高城头顶之上，夜空朗月，万里无云；陡然间流星闪现天际，划破夜空，穿月而过；以流星轨迹为媒，天开巨缝，状若眼眶，月轮为睛，照耀满林。 “这……太诡异了。”高城张口结舌。天空张开一只巨眼，月色随之愈发明亮照人，眼眶外一派夜色，眼白处是一片比夜空更加浓郁的黑暗，然而这黑暗似乎是活的，高城甚至觉得月盘背后的黑暗在涌动。 “天开眼，久违了。”袁朗像在怀念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得瑟啥？你见过？”高城从天象奇观的震惊中平复过来，对袁朗的语气不以为然。 “当然，史载那段就是我记的。”袁朗说得特诚恳。 “你？” “瞧见没？”袁朗一指巨眼，“我形容得多贴切。” “那‘识者’哪位？”高城一向抓重点。 “呃……” 高城刚要笑话袁朗，猝不及防袁朗贴近，双手把高城的脑袋往外一扳，“高城，看那儿！” “我的脖子！你轻点！”高城心说死老A你个一惊一乍的，顺手把袁朗抱着自己脑袋的手往下拨拉。 “别乱动啊，小心被发现老妖怪吃了你。”袁朗整个人死死紧贴在高城右侧，左臂从后面搭着高城的脖子，右手在身前环过搁在高城膝盖上，脑袋歪上高城肩窝，趴在高城耳边念叨。 “你吓孩子呐？” “哪能啊，只有你吓别人的份。”袁朗痞笑着指给高城看一众生灵。 他们是如此虔诚，沐浴在天开眼洒下的光华里，每种生灵都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呼吸之间似乎荡起阵阵光晕，放大镜一般将如水华光加强后倾泻在古木林的每一片枝叶上面，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他们在干什么？” “晒月亮。” “晒月亮？”高城一挑眉毛。“吸收什么东西？。” “帝流浆。”袁朗百事通模式开启，“动物、草木、古物成妖，必须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尤其在某一个特定的日子，因为只有那一夜的月光中有帝流浆。帝流浆形如无数橄榄，如有万道金丝，累累串起垂落人间。所谓‘年久成精’，只不过是帝流浆吸收多了而已。” “天开眼就是特定的日子？” “之一。” “啥？” “你可以说，今晚的帝流浆质量上乘，千载难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