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最后一舞(上)(露/米x加-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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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苏维埃要死了。加拿大背着美利坚去见他。12月末,异端者和叛逆者的最后一舞。 苏联的情况不好。 阿尔弗雷德最近愈发神经质,马修几乎觉得他和艾伦融合了,但是鉴于他还没有做出时时刻刻把自己用链条拴在办公桌底这样的事情,看得出大部分时间里还是阿尔弗雷德在主导。或许出于自我保护的缘故,属于马修的那部分异血也很识相地一如既往沉睡着,相安无事。 只是阿尔弗雷德依然不肯马修离开他半步。这样已经大约半年了,自然招致不少加方高层的不满。但是没人敢触这位暴君的霉头——阿尔弗雷德,他不知何时起把意识体的权能利用到了极致,精神层面的洗脑规训与权力的收归把控双管齐下,所谓三权两党,大多在明里暗里的清洗下只剩唯他是从的麾下臣。再没人敢贸然打扰。 于是他是美利坚,他支配他自己,世界上最庞大的国家机器之一——唯二的、他与伊利亚站在世界的最顶端——而他清楚,很快,这将是他一人独享。 “伊利亚要不行了。”阿尔弗雷德刚挂断一个电话,嘶声言语。他的镜片反射着明黄灯光,神色不明。 马修坐在他身边,处理着一些自己外交上的文书。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拗,又带着几分期待。 阿尔弗雷德拥住他,大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喃喃着。“伊利亚要完了,马蒂。” 马修谨慎地保持沉默。他说不清自己是否对伊利亚将要面对的离开拥有正面的情绪。他希望阿尔弗雷德快乐。可伊利亚毕竟也是他们的一部分。他此前从未见过意识体的逝去。 他只是保持沉默,拥抱安抚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正在和军方开会。最高级的机密会议通常是不带马修的,他最开始会被安置在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室,由阿尔弗雷德的心腹守着。大半年过去,鉴于他一直很安分,这一天被默认为他回国自由活动的时间。 马修在渥太华漫无目的地散步,十二月严冬,积雪已经很厚了,路上看不见什么行人。他的脑海里回荡着那句宣告,身后跟着两个扮成普通人的中情局特工。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去阿拉斯加吧。去阿拉斯加隔着那片海看看即将消失的他。可是阿尔弗雷德会怎么想他?他自嘲。噢,阿尔弗雷德做得混账事已经够多了,他只是去看一眼,大不了再被弄“死”一次,几天就复活,反正阿尔弗雷德也不能对已经消失的人置气。 一个人撞了一下马修,把他的思绪打断,连声道歉。 他又想,如果伊利亚真的如阿尔弗雷德所说,“不行了”,那么阿尔弗雷德就赢得了胜利,将会成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卸下悬在颅上的冷战局势时,他的孪生弟弟会继续神经质地增长猜忌,还是可以变回他原本轻松快乐的样子? 他实在做不到对近在咫尺的意识体的逝去视若无睹。伊利亚会变成和普通人一样的尸体,还是像他们诞生之初一样,突然出现,突然消散?——伊利亚也曾经是他的朋友...当他们因着意识形态立场剑拔弩张之前,也曾阴差阳错地在北极圈内不知名的小岛上遇见。他带的烈酒呛出眼泪,他大笑,然后约定着每年都来度过极昼。 往好了想,或许跟王耀的变迁一样,伊利亚只是会隐藏起来经历一些动荡。但是阿尔弗雷德的语气仿佛笃定他将永久离开。 马修心不在焉。 他在口袋里摸到一张纸条。 他的心脏突然咚咚地撞起来,一股无边际的冒险感包围了他。他装作无意回头,一个跟踪他的特工软倒在椅子上,另一个不知所踪——正是刚刚撞了自己一下的那人。 他怎么做到的?他怎么能?阿尔弗雷德会知道的。史蒂夫把这些抛在脑后,他喘着气加快脚步,扒着门跳上前往郊外的电车,又租了一辆自行车,避开主干道迎着猎猎的风雪骑行。 史蒂夫停在一座荒废的庄园前。 斯拉夫人坐在庭园里织毛衣,听见动静,为他打开吱呀的铁门,朝他张开双臂。 “我等了好久,我的朋友。” “哈,朋友?那小王八羔子非得气死。”史蒂夫几乎要沸腾了,各种原因的。他扑向伊利亚,满怀这个拥抱,可伊利亚竟能被他扑得一趔趄。 他们双双倒在厚软的积雪里。 紫色的眼睛错愕地望着红色的眼睛,一潭死寂。史蒂夫的血一点一点凉下去。他翻身从伊利亚身上翻下去,两个人大字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所以,你确实要死了?” 史蒂夫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废话。他想倘若过会儿马修出来,那小傻子哪怕等到阿尔弗雷德来了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多半要哭。 伊利亚嗯哼了一声,懒洋洋的。“谁知道呢,反正要完蛋啦。遂了小英雄的愿。” 马修晃了晃神,偏过头去看他。伊利亚闭着眼,裹着厚厚的围巾,没穿那身骇人的军装,没有曾经跟阿尔弗雷德对峙时疯狂的气场,闭口不提横跨在他们之间的意识形态矛盾。他看起来已经挣扎尽了,什么都不在乎了,雪落在他的头发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他掩埋。 “我呢...是在冰天雪地里长大的。”史蒂夫望着天听伊利亚讲他的故事,有些是他没听过的,有些和阿尔弗雷德讲的不一样,有些发生在他出生之前还要很久。棕熊,侵略和被侵略,同盟与背弃。他提起他们约定好的、自冷战格局开始后便再无法续约的极昼时,变戏法般地从大衣内侧掏出一瓶伏特加。 “我的朋友,你会滑冰吗?” 他当然会。史蒂夫坐起来,抢过伊利亚手里那瓶伏特加发狠灌了一口,同许多年前一样呛得面红耳赤,惹得伊利亚躺在雪地上边咳边笑。他笑着推了躺着的人一把,抹着嘴站起来。“怎么?你要在这里滑冰吗?” 伊利亚朝他伸手,于是史蒂夫把他拉起来。他的手已经冰得不像人类,史蒂夫装作没注意到,把伏特加塞回他手里,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拐到庭院后结实了的冰湖。 他们没带冰刀,就穿着普通的鞋拉着手踏到冰面上。他们喝酒,他们大笑,一起骂阿尔弗雷德毛没长齐,他们摔倒,再爬起来,哼着各自的乐曲跳不搭对的舞步。 史蒂夫酒量不算好,他还没有很快地代谢掉酒精的能力,可这次伊利亚比他先倒在湖面上,他费劲地拽了几下,没起来。“噢。”伊利亚无奈地摆摆手,剧烈地咳嗽起来。“没事的。” 史蒂夫憋着一口气,哼哧地拖着伊利亚的肩膀,费劲地把他拉到湖边的树旁靠着,自己也脱了力,靠在他旁边。 伊利亚醉醺醺的,还在喝酒,不大的一瓶伏特加让史蒂夫的身体发烫,可伊利亚依然一点温度都没有。 “啊...看来要到说告别的时候了。”伊利亚把酒瓶丢在一旁。 史蒂夫脱了自己的手套,他握住伊利亚垂下的手。 虽然我们最初的目的可能都只是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英雄不爽一下,但是,谢谢你能来。 雪下大了,伊利亚消散在雪中。史蒂夫的手一空,靠在树干上,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脸上冰刺刺的,马修仰着头哭。被酒精麻醉昏沉的大脑感觉到哪里有传来子弹上膛的动静,下一瞬,他的心脏被击穿,口中不断呕出血,在雪地里溅开炽热的艳红的花。他用最后的力气抬头,熟悉的脚尖停在他身前,指尖抚上他的心脏——艾伦还是来了。